之后的两个小时，我和同事在吧台不间断地接待了三波客人，等到最后一位先生端着咖啡落座后我终于有了片刻的空闲时间。我从衣兜里掏出那封信，撕开封条取出里面的纸页，展开的那一刻，遒劲流畅的花体英文出现在眼前。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两句话：
“请尽快离开哥谭，我不希望你在这里又一次受伤，或者丢掉性命。
如果你需要钱的话，我会想办法帮忙。”
信的右下角，署名是杰森·陶德。
我在骤然加速的心跳声中睁大了双眼。
这封所谓的匿名信是杰森给我的？他是怎么知道我的住址的？而且，为什么是“又一次受伤”？他是从那次袭击案的新闻上看到我了吗？他……
数目众多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涌入脑海，我疲惫地按住额头，却止不住大脑超负荷运转后针扎般的疼痛。同事见状安抚性地拍拍我的肩膀，低声问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扬起笑脸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她看了眼我手里上下挥动的纸页，好奇心爆棚地凑过来问这是谁给你写的信？
一个……朋友？
哇哦，男朋友？
别开玩笑了。我又好气又好笑地用臂肘碰了碰她的侧腰，上扬的嘴角弧度掩饰了落寞。我一个旅行者，哪来什么男朋友。
对自己有点自信，没人规定旅行者不准沿途谈恋爱。她笑，给我倒了柠檬水递过来。你朋友叫什么？
我看了她一眼，毫不意外地看到对方眼里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叫杰森。我说。杰森·陶德。
话音未落，眼角余光瞥见她突然颦起的眉头，心里莫名升起一股不怎么好的预感，我顿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了？
名字挺耳熟的，总感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她托着腮喃喃自语着，努力回忆的样子看上去认真极了。我在心里暗自感慨外国人的重名几率究竟有多高，然而下一秒她突然点了点头，做了个恍然大悟的标准造型：哦，我想起来了。
什么？这回轮到我皱眉了。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你不是哥谭原住民，不知道也正常。她犹豫着抿了抿嘴唇，仿佛接下来的答案是很难出口的句子。她往我身边靠了靠，小声同我耳语道：说真的，你确定自己很想知道吗？提前声明，那篇报道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闻言我干笑了两声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能比你夸张地揪着我的衣服哀嚎说“布鲁斯先生又有了新女伴而且那个女伴还不是我”这种消息更糟糕吗？我问。
上帝啊，现在不是玩笑时间。还是说一次恐怖袭击都不能让你认识到哥谭的危险性吗？她气势汹汹地伸手戳戳我的鼻尖，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听好了，你这个朋友和七年前韦恩先生家，不幸死去的那个养子同名。
咖啡馆里很安静，除了潺潺流淌的音乐声，偶尔能听见书页翻动和敲击电脑键盘的声响。我的大脑当机了片刻，最后终于开始运作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令我咽下一口唾沫。我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的女子，艰难地追问下去：你是说，布鲁斯·韦恩先生曾经有收养过一个叫杰森的孩子？只是他，他死了，所以布鲁斯先生家现在只剩下三个孩子？
她点头，向我解释说，我记得当时布鲁斯先生的那位养子已失踪很久。在警方抓获逃犯小丑后，他们于所谓的小丑乐园里发现了很多感染病毒而死亡的尸体。据说那个孩子也在遇难名单中。由于死者数目众多，外界舆论一致认为是应该杀死小丑，但是因为被告者是精神病患者，根据法律条文不能判处死刑。为此还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而韦恩庄园方面对此没有表态，甚至还拒绝了一切采访。你知道的，像布鲁斯先生那样温柔善良的人是从来不会拒绝任何采访的。可是他难得破例了一次。
原来是这么可怕的连环杀人案……怪不得，你会记得这么清楚。我感觉自己的嗓子干得像撒哈拉，声音微颤，沙哑得不成样子。那么，后来呢？
后来？没什么后来了。一次新闻热点的持续时间超不过半个月的。她摇头。毕竟人是一种很健忘的生物。倒是一个月后，还是两个月？我忘了。总之，在布鲁斯先生终于回到公众视野接受采访那天，这件事情又被提起来了一小段时间。
我吞咽了一下，握紧手里只剩下柠檬片的玻璃杯，小心翼翼地问，你还能记得，布鲁斯先生当时说了什么吗？
基本上都不记得了，除了一句话。
哪句？
我看着她，轻声发问。女子在我身侧转过身去，慢慢眯起眼睛。我看到她的眼睑微微颤动，如蝶翼便抖落一层淡薄的阴影，将内心深处的故事浅浅埋葬。
望着咖啡店外午后的阳光，她呼出一口气，悠悠开口。
——至少最后，他终于到家了。
“杰森，好久不见。
我很想你。
我不知道你能否原谅我，关于，没有听从你的劝告擅自留在哥谭的行为。但是，我只是想找到你，然后好好地告个别而已。
我的那些旅行日记，你还要吗？我知道你或许不是很想见我，那么，可以给我你的邮箱吗？我会翻译成英文发给你的。毕竟是说好了的事情，这一次我不想违约。
我的朋友说，你的名字和布鲁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