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回家里,雪穗刚一进屋,就钻进浴室,要给丫丫和木木洗澡。
“男女不能共浴啊。”
明树在客厅里喊道。
“你管。”
“猫和狗会打架的?”
“你管。”
“你帮它们洗澡了,那谁帮我洗澡?”
“用五姑娘。”
放水的声音传来,雪穗还哼起了小曲。明树撇撇嘴。
丫丫和木木的表现完全颠覆了明树以往的经验,他俩不管做什么都一起,雪穗散步不带木木,它就缩在沙发底下,整天不出来,给木木吃东西的时候,丫丫也一定要在旁边,两个在一起,它们才会津津有味地吃起来,雪穗洗澡它们也不闲着,在玻璃门外用爪子搭在上面,眼睛瞪得大大的,明树怀疑它们到底是不是小动物,小小年纪,这么邪恶。丫丫一岁的时候,它的体型大了好多,而木木几乎没怎么变化,于是丫丫就成了木木的贴身保镖,丫丫吃花生会分给木木一些,丫丫啃骨头饼干,也会留给木木先玩一会儿,她总是带着木木吃饭睡觉看电视,两个时常形影不离,比自己和雪穗还要亲密。
木木是一个瞌睡虫,不管做什么都会中途睡着,而这时丫丫就守在木木旁边,瞪大眼睛,伸着舌头,不许任何闲杂人类飞虫鸟兽靠近,只到木木醒来打个哈欠,丫丫才会靠近木木,用舌头舔木木那两只永远下垂的耳朵。
丫丫一岁半的时候,彻底过了无邪的年龄,雪穗洗澡的时候,丫丫会用爪子开门,然后冲着门口叫两声,这时就看见木木嘴里咬着一个球,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他俩来到浴室门口,静静地蹲下来,纷纷仰起头,木木嘴里叼着一个网球,丫丫伸着舌头,就好像在看一场电影,或者就是一场联欢晚会。第一次雪穗还惊叫起来,慢慢,雪穗也习惯了,还会唱歌给它们俩听,丫丫会用舌头的频率以示对音乐的理解,木木则摇晃着脑袋,它的表情神秘而暧昧,让你分不清它是嫌歌难听呢还是陶醉在旋律中不能自拨。或者只是因为能和雪穗洗澡而沾沾自喜。
尽管丫丫和木木很闹腾,可奇怪的是,当雪穗写东西的时候,她俩就会乖乖地踱步到客厅沙发里睡觉,这时一场呼噜拉锯战就开眼了,别看木木个头小,可嗓音一点不输丫丫。
写字的沙沙声,木木和丫丫的呼噜声,风声,空气的流动声,这一切都在诠释一个字,“静”,当你进入这个家庭,你会被这个家庭静静地吸引,让你静静地融入其中,感受那平平淡淡的乐趣。想静静了,就来明树和雪穗之家吧,它可以让你梦想成真。
丫丫十二岁的一天,雪穗带它出去遛弯,回来时,丫丫接着啃早晨剩下的花生,这次它并没有把花生豆吞下来,而是全部收拢在一起,木木已经在沙发上打着呼噜睡着了,丫丫用一个木盒子把花生盖起来,它睡在木木的身边,垂着耳朵,把头埋下去,静静地等待着木木睡醒。
木木醒来后,丫丫却睡着了,而且再也没有醒来过。
一个星期后,木木在丫丫住的用木头搭建的小房子里也一睡不醒,它的旁边留了一半丫丫给自己的花生。
明树第一次看到雪穗茫然无措的神情,她每天不知道自己要干嘛,到了写作的时间,雪穗只是坐在书桌前,并不动笔,明树也没有催促雪穗,只是待在雪穗身边,陪着他,过了半个月后,明树想往常那样做了丰盛的午餐,两人静静吃饭的时候,雪穗突然放声大哭。
明树紧紧地抱住雪穗,他感觉雪穗一下子小了好多,而自己成了一个巨人。男人有震撼天地的力量,往往是女人给予的。
明树亲吻着雪穗的头发,雪穗把头埋在明树的胸膛上,直到眼泪浸湿了明树的衬衣。
雪穗放开明树,抬起头柔弱地看着明树,她在期待什么,明树把嘴唇凑上去,亲吻雪穗,丫丫和木木的死就好像开启了明树和雪穗的另一个人生,明树觉得自己的亲吻就好像是一次初吻,雪穗薄而温热的唇彻底印刻进雪穗的身体。他第一次感觉到雪穗是如此地需要自己。
那一刻,明树突然想到,自己一直要求雪穗写作,从来没有考虑过雪穗的感受,她真的喜欢写作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利用雪穗对自己的爱,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丫丫从来没有嫌弃过木木是一个猫,嫌弃它瘦小,嫌弃它巨大的呼噜声,它一直陪在它身边,保护着它,直到自己死的那一刻,还想着把花生壳剥掉,让木木吃里面的花生豆,还想着把好吃的留给自己的朋友,而我对雪穗究竟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我真的爱她吗?如果她不会写作,我还会像现在这样对她吗?
明树为自己的想法感到震惊而难过。
“我们出去走走吧,我想去哪儿,我就带你去哪儿。”
明树温柔地看着雪穗。
“真的吗?我们不写了吗?”
“你已经写了六本书了。”
明树要带雪穗去一个地方,他要搞清楚,自己究竟对雪穗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究竟爱不爱她,自己究竟还有没有可能爱人?
一切准备停当,两人先坐飞机到达省会城市,接着转大巴到镇里,下车之后,坐一辆当地的没有牌照的出租车到达他们起先约定的地方。
这是一座古城,历史悠久,现如今已经成为驰名世界的旅游胜地,入暑的季节人尤其多,现在是四月,明树和雪穗可以享受这座古城难得的几天清净。
“你们要住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