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里,蓝桥一个劲的伸脖子往外看,十分担心:“少爷,这雾这么大,要是半天不散,咱们就看不到审案了!”
刑部大堂里,工匠修缮已经完毕,但内里仍潮湿,味道也不怎么好闻,所以这些日子刑部开审,还是在外面长廊,太子审案也一样。
这处茶楼位置合适,之前他们便是这里旁观了娄德明审彭传义案,可今日雾这么大,头伸出去连对面街角都看不到,如何看审案?
蓝桥十分担心。
木同却长叹抚额:“现在该关注的是这个问题么?”
明明是舆论声大,太子境况凶险,进退都很麻烦!
蓝桥眨眨眼:“诶?不关注这个关注啥?难道不审了?”
木同:
他俩在屋里斗嘴,崔俣静静看着窗外,指尖一下下轻点桌面。
退,是不可能的。可怎样能做到最好,甚至比晴日里效果更好,就是个技术活了。这事起的急,不知杨暄心里是怎样想法呢?
突然,“铮”的一声,似有弓弦轻鸣声传来。
崔俣眼睛一眯,立刻抬手让二人安静,又听了一遍,他才转头问木同:“方才这个,可是弓声?”
木同点头:“是。”
“可是刑部内院传来?”
“没错。”木同声音笃定,豹眼圆瞳倏的睁大,充满期待,莫非
崔俣垂首敛眸,心中急思,立时明白了杨暄想干什么。他唇角微扬,眸带笑意,刚要沉心静气使用异能感知,突然想起一事。
上辈子的事。
那时他来的晚,并未经过原身十几二十岁这些时光,可这一年出了许多奇事,常被人们挂在嘴边,时不时谈起,他便也知道
今日大雾,何时来何时去。
杨暄想法,完全能成!
崔俣展臂而坐,笑意从容:“木同,太子放在我身边的暗卫乙辰现在可在?”
木同点点头:“主子想唤他?”
“是。”
木同即刻转身走出包厢,不到两息,乙辰便进来,半跪参拜:“崔公子找在下何事?”
“你与殿下,应有密语联系吧,”崔俣眨眨眼,“别人听不懂,只你们明白,能传达很多意思的那种。”
乙辰点头:“确有。”
“那我这里,有桩事要交待与你”
越近堂审时间,四下气氛越紧张,弥漫而来的各种传言几乎淹了刑部大门,连衙役都开始不安了起来。
史福抱着亲自从武器库里选来的强弓,眉目凝重:“殿下,时间不多了。”
杨暄唔了一声,继续闭目养神。
就在这时,他听到不远处传来细细鸟鸣声,婉转轻灵,不算太悦耳,却也不难听,融在大环境里,并不突兀,也不此人注意。
这声音,别人不懂,他却是明白的!
他陡然睁眼,眸底精光乍现,头微微偏着,侧耳倾听。
鸟鸣声重复三遍,很快消失。
杨暄唇角高高扬起,竟是这样么?
不在后面做手脚,就让所有人目光睽睽看着,只要注意时间,地点,和角度,就一定成功?
杨暄相信自己,更相信崔俣,既然乙辰这般传话,他便也敢这么做!
他突的站起,拿过史福手里捧的弓:“替孤去召刑部上下官员!”
不多时,刑部大门陡然大开,太子身先所有人,第一个走出门。
见其着太子常服,龙行虎步,威仪赫赫,百姓们皆自叩首,不敢再私语喧哗。
杨暄昂然立于人前,开口说话,声音微沉:“孤今日奉旨审案,突遇浓雾,有人云,此乃不详,是上天示警,不应继续,可孤不服。孤为太子,上天选定储君,自顺应天命,百无禁忌,如何会有异相示警?”
杨暄剑眉如墨染就,斜斜挑起直入鬓角,狭长丹凤眼与之呼应,构成灼灼威厉,令人不敢逼视:“即心中存疑,孤便要问问上天,到底今日之事是何用意!”
“孤今日便于此,于这刑部狴犴之前,于洛阳百姓眼底,挽此弓询上苍意!”
随着话音,杨暄高高举起手中长弓,弓弦微颤嗡鸣入耳,百姓们瞠目结舌,一时反应不过来。
杨暄挥手指了指刑部衙役抱着的小小箭靶:“将其置于长街往东五百步远店铺屋顶,孤若不能射中,便是上天示警,孤不但不应审案,还不配做太子,享百姓叩首拥护,孤当即刻面君,请辞这太子位!”
现场一片哗针,复又寂静无声。
“若孤能射中”杨暄目光微凛,“便是上天之意,予孤无尚特权,允孤百无禁忌,诸事可为!孤是这大安唯一承天命之储君,冒犯者死!”
这话一出,现场更是安静,百姓们慑于太子威仪不敢动,心中却难免好奇,这样大雾,三步远看不到人,五百步射到箭靶,怎么可能!
可储君承天命,与普通人不同,是有言灵的,一般情况便罢,若是心中执念起,誓言必应!
太子,到底是不是大安人需要的未来皇帝,今日便能知道了!
气氛冷冽凝固,衙役们却不敢不动。上头的人们争斗,轮不到他们这些下面人说话,他们只管听话办事。一行八人的衙役队伍,并太子带来的四个皇宫侍卫,立刻带着靶往东面急行。
百姓们尊敬太子,气氛紧张下,惊惧害怕情绪居多,可也不是不好奇。这雾太重,街头看不到街尾,谁也别想亲眼瞧到箭矢所有轨迹,但他们人多,都是街坊四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