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俣眸色闪了闪,眼梢垂下,接过小姑娘递过来的茶。
浅浅呷了两口,才又感叹:“枯坐有些无聊呐。”
黄莺立刻又接口:“公子喜欢玩什么?书画棋骰双陆这里都有,如果没有,我马上帮公子置办!”
“若我——要钱呢?”
黄莺怔了怔,似乎有些惊讶:“公子喜欢把玩金银?也不是不可以,我可为公子拿几箱来……”她皱着眉抬着眼,“可那多脏啊,不知道经了多少人的手,要不我拿些珍珠玉玩过来给你鉴赏?”
崔俣笑了:“我开玩笑呢,你竟也当真了。”
黄莺拍了拍胸口,杏眼睁圆:“我说呢,原来公子是吓我啊。”
“唉。”崔俣长长叹了口气,面上浮起郁色,“谁叫我被关了,心情不好呢。”
黄莺小心看看了他,声音有点低:“这个……我可做不得主,你不能出去的。”
“只是不能出去,旁的干什么都行?”
黄莺咬住下唇,怯怯看他:“大约……是这样。”
“那如果——我很不高兴,要杀了你呢?”
崔俣修长眼眸微微眯起,眸底映着冷光,不管表情还是声音,都透着十足十的认真,让人不敢不信。
黄莺“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头抵地面,不胜惶恐:“求公子饶命!奴婢哪里伺候的不好,公子尽可道来,奴婢会改,公子若不高兴,打罚奴婢出气都使得,只求公子别要了奴婢性命!”
这意思是……自己要杀人,竟也是被允许的?
崔俣若有所思。
他好像不是被掳,倒像在哪里作客,还被奉为贵宾,只要不离开,干什么都行。
他亲自扶起黄莺,眸色舒缓,唇角噙有笑意:“我为什么要要你性命?你这么可爱,谁会舍得。”
“公子不杀我?”黄莺眼眶含泪,水色尽显。
“不是说了?舍不得啊。”
黄莺腾的就脸红透了:“我我……我不是那种……若公子想,想要,我可以请个姐姐过来……”
“嗯?”崔俣没明白。
黄莺咬唇,一脸难为情:“难道公子是想要……小哥儿?”
崔俣这下明白了,脸色一僵:“不、用、了,我不需要。”
竟连美色都能提供消受,看来还真是被当作贵客了!
心念忽转间,崔俣陡然明白了,为什么异能没提醒他有危险,因为这一切并不危险,别人根本没想要杀他!
不想杀,就是有求了,哪怕是利用。
“你家主人,想求我何事?”
蓦的,崔俣冷声问出。
黄莺慌了一下,下意识倒退两步,后脚跟磕到桌角,疼的她小脸皱成一团。不过她很快冷静了下来,歪着头一脸微笑,俏皮的问崔俣:“公子这是何意?我却是不明白呢。”
尽管她反应很快,崔俣却看懂了她那一瞬间的慌乱,满脸都是‘你怎么会知道’的惊讶呢。
崔俣不说话,黄莺更慌,捏着衣角讪讪笑着:“公子怎么突然问出这样的话……”
崔俣微笑。当然要突然间发问,若给你点提示,你如何能表现的这般真实真诚?
“你家主子现在何处?”
黄莺深深垂下头:“奴婢……不知。”
“他何时来见我?”
“奴婢……不知。”
崔俣也明白,这小丫头定被着重叮嘱过,想得到太多明面上的信息不可能,便也不再问了。
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浩荡河面,浅浅叹了一声。
这关人的地方还是妙,像个精致巢**,有空气,能吹见,还能看景,就是联络外界不容易。水面浩大,就算他想丢出点什么记号,怕也很快被冲散。再说,杨暄也不一定已经追来了附近。
崔俣微微阖眸,感受了下自己凶吉,方位方面的凶吉。
东西南北,哪个方向都没好的反馈,他大概短时间内,不能钻空子逃出。但性命,是无虞的。
他又感受了下杨暄。
没什么恶感。虽不知道这熊孩子现在在哪,在干什么,但他不会有事,这就够了……
思索良久,崔俣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什么药,决定还是主动出击。
修长白皙指尖敲打了两下窗槅,崔俣侧身与黄莺说话:“我呢,时间很多,也没什么事,有吃有喝有消遣,多久都能过。只是——你家主人,怕是耗不得了。”
黄莺呼吸一紧,杏眼睁圆:“公子此话何意?”
“他大约还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什么人。”崔俣负手微笑,身姿宛如青竹,神色优雅目光豁达,“你去同他传个话,我不是那肤浅之人,这拖字诀,不但奈何不了我,也对他无半点异处。有事便来谈,有话便来说,遮遮掩掩不似丈夫所为。当然,若不怕死,就尽管拖着。”
黄莺眸底闪起警惕:“你莫要吓唬我,我是不信的!”
“呵。”崔俣轻笑一声,回身坐到椅子上,“我只说两点,一,你会武,二,我如今仍在渭水之上。”
黄莺眼睛立时瞪大。
“你猜,我是只知道这两样,还是知道更多?”崔俣眼眸弯弯,笑似狡狐。
黄莺不敢再说话,生怕说什么都是错。她到底是哪里漏了消息了!
“你把这话同你家主人讲,他若是聪明人,当知把握。”
说完这一句,崔俣再不言语,手捻棋子,竟自己同自己下起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