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殿堂里,琉璃烂瓦一地,莹莹的光泽里,透露出一种被岁月遗弃的荒凉。
十尊雕像上裹着斑驳的金箔,却早已暗淡在了灰沉沉的时间里。
栩栩如生的恍若在今时今刻,神态中的庄严与肃穆,与今生又给谁看?
许麟仔细的打量着那一尊尊的面容,却又想到了甬道密室中无人收敛的白骨,与他,与人,与这世间,却又有几人还会在乎那曾经的尊严。
十散盟,十尊殿,过往云烟尔!
地上还有斑斑的血迹,黑色里隐约透露着一股腥气,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时的在耳边回响着,细细看去,却是那一地地被岁月埋藏的白骨里,偶尔钻出的鼠蚁。
前世一声荣华与富贵,高高在上的修者们,又有几人想过今日的凄凉,那些曾经无人敢与之碰触的躯体,这时已经成为了蛇虫鼠蚁们的居所。
一切都是虚妄!
不知怎地,许麟想起了已经死在自己手上的圆通和尚,或许那一段圆滚的身段上,有着让人望之发笑的圆脸,但他说过的话,也许真的有些道理。
感慨着,许麟的目光落到了这两排雕像的最后一尊上,那是一个面容较好的中年男子,其卷气息,却身穿着有些不相称的宽松大袍,上面绣着一条条如恶鬼一般狰狞的蛇头,虎视眈眈的审视四周的神情,让人不免有些望而怯步的念头。
“金蛇界主?”许麟心里念着这个称谓,不由得又多看了两眼,嘀咕了一声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却是在念叨着,希望对方能保佑自己的意思,这不仅引来了清玄真人的回头。
许麟傻笑了一声,让其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转过身去,而目光转冷的许麟,看着前方的那个身影,目视良久,再没有发出任何的轻响,只是一路默默的跟随着。
渐渐的,终于看到了修者,在越接近十尊殿的正殿之时,已经能偶尔看到一闪而过的身影,无不在看到昆仑一行人的时候,面色大变的同时,更是纷纷避之左右。
一个时代便有着一个时代的象征,对于修行界来说,曾近有洗剑阁与万佛宗这样的头门大派,如今的昆仑,就是曾近的洗剑阁与万佛宗,它是这个时代的头魁和王者,其门人的气度更有着与生俱来的骄傲与睥睨天下的气势。
能够深刻感受到那种让人望而生畏的目光,许麟享受着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即使他已经是见不得光的乌雀,即使这是他曾经向往的荣光和尊严,但是在这十尊殿里,在那些昆仑的强人身后,此刻的他,依然可以狐假虎威的享受着,这种沐浴在别人的恐惧和敬畏的目光里。
直到那别有洞天一般光亮闪现而出的时候,在略有昏暗的长廊中,许麟这一行人,终于走到了十尊殿的尽头,那是一个雄伟的殿堂,那是一个被凶煞之气所充斥的所在,满是曾经熟悉的面孔。
五色散人,广陵真人,龙虎宗的徐广益,华衍宗的林尊儒,魔宗的拓跋熊和尚知礼,还有一个面容枯槁却周身香气怡人的花布老妪,以及一些大大小小的修者,此时居然都围拢在此处,却是虎视眈眈的瞅着殿堂中心的一个人。
许麟的瞳孔微缩,面色在瞬时间居然变得惨白如纸,周身也有些把持不住的颤栗起来,就在这无数的面孔中,许麟的眸子紧紧的只是盯着一个人的面孔上,那洒然而立,又仿佛鹤立鸡群的高大身影,一切原来都没有变!
曾经的他,现如今的他,一样的红袍加身,一样的目露邪光,一样的面色诡谲,一样的不可一世,那是身为血魔的气度,邪异如鬼,霸道如斯。
昆仑的一行人站定在人群分让开的位置上,许麟则站到了队伍的最后面,阴沉着脸,尽量让自己躲避在阴影里,目视着曾经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许麟想伸手触及而不可得的他,此时此刻就在自己的眼前,原来以为的天涯以隔的距离,原来天地也可以这般的小。
血魔一世,带来的只有毁灭与死亡,虽然人人喊打,却从来不是什么过街的老鼠,反过来是一只凶猛狠厉的野兽,择人而噬,杀人如麻的踏着一地的尸体,而在此刻,血痕道人的正踩着一名奄奄一息的修者,在众目睽睽之下,阴阴的笑着何其的肆无忌惮。
许麟默然,这是他该有的骄傲,身为血魔的骄傲,即使这种骄傲是世人所唾弃的,但他仍有资格高高在上,因为他是血魔,当世的唯一!
脚尖用力,血痕道人的脸上已经升起了一股潮红之色,那是许麟无比熟悉的气息和笑容,就在以前,令许麟无数次绝望的淡漠中,咔嚓一声,血痕道人踩碎了那名修者的胸骨,然后在血液喷洒出来的时候,一对儿绿豆的鬼魅凶光,环顾着四周的修者,丝毫不惧。
“好胆!”徐广益大喝一声,却并没有上前一步,而是怒视着血痕道人殷红的面颊,又是大声道:“今日此处,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这口号喊出来以后,无论正魔都在同一时间看向居中的血痕道人,却见其面色不变,一脸嘲讽的望向众人,也不说话,只是阴阴的呵呵着。
徐广益看向昆仑的这一方,目光落在了清玄真人的脸上,两相对视一眼,徐广益又是大声道:“你不会以为站在此处,就能占得熔炉了!”
许麟不知道什么是熔炉,但是看着血痕道人,丝毫没有让开或者逃离的意思,直到地上已经满是那名修者鲜血的时候,却见一道红光亮起的瞬间,地面上恍如被点亮了一样的,阵阵泛起的红光,已经照的四周如血海一般。
“总有人的得死,总有人要当这熔炉出世的祭品,当初也就这么设计的,贫道不杀他,自有人被杀,而我只是替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