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珠玑别馆横铺在水面上,仅借助小桥与断崖连接,所以下面并没有可以栽植树木花草的实地面。上次的诗会馆内馆外一派灯火辉煌,里里外外却点缀苍松翠竹,四处皆是文人字画,透着文人的风雅。如今同样是珠玑别馆,同样是宴会,馆内外却全部换成了金红色系。中间那棵巨大的牡丹花简直已经不是花而是一棵巨树,明明是横架在水上,看上去却像是从水中冉冉而出,这原本已是奇景,何况现在并非牡丹花期却提前开放,汤碗那么大的花朵开满枝头,远远的便透着一股豪气。
苏颜看得入神,小灵忍不住问了一句:“郡主,您在看什么呢?”
“那棵牡丹看着真是豪气,长那么大也难得,居然愣给刨出来当插花了。”苏颜举手一指,“庆生之后要是死了不是可惜了吗?”
“郡主果然是忘了,顾家在山南辟了一座庭院专司花木,名曰痴情司,里边满是陈唐各地乃至天涯海角的奇珍异卉,那次咱们还偷偷进去游玩过一次呢。这牡丹虽然难得倒也不算是一等一的精贵,哪怕搬过来之后真死了,只要为顾勋赚足了脸面,又能算得了什么?”
“可是花期不是还没到吗,花怎么就开了?”
“顾勋身为陈唐首富,若要牡丹盛开,自然有他的办法。”小灵答道,“我曾听说西域有古法可以控制花期,若是想要推迟,便在周围用冰块降温,雪水浇根,若是想要提前,便在周遭用热炭捂着提高地气。顾勋所用的方法大致也是这样,也不会远了去,只是颇为消耗人力物力而已。”
苏颜想想也是,这个年代没有冰箱,所有的冰必须在冬天窖藏起来,只有富人家才建得起冰窖享受得起冰窖,穷人每天吃饱穿暖都不容易,哪里还有心思去弄那些花样。至于用热炭捂地,这个时代不可能开采天然煤,那用的自然全是人工烧制的木炭,一番折腾下来耗费多少人力物力简直难以计数。
“这个顾勋真是豪富,这日子过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简直比当了……呵呵,比咱们过得还痛快。”苏颜差点就把皇帝的名号顺嘴溜了,幸亏出口的时候抖了机灵,不然人多耳杂还不知要惹来什么麻烦。
“这顾勋吧,有钱是有钱,日子过得却未必真舒心。”小灵压低声音,“他心心念念就想得点实权,可谁真敢给他呢?不但不给,还总得防着他些。”
“那是,他这么有钱,一旦手里再有了实权,谁都得忌惮几分,谁都怕养虎为患。”苏颜停了下来,顾勋这人也是满难做的,他想要的东西皇帝老儿绝对不会给他,相反这诗会啊太子良娣的庆生会这种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事情却总找上他,日常皇室里找个噱头朝他要钱的事肯定也常有,可悲的是他还不能拒绝。他要是一拒绝,立刻就会被怀疑有了反心,做人做到这个份儿上也是歇了菜了。
“郡主来了。”
在庆生宴上结识常良娣是萧煜的主意,苏颜本以为来到这里最先看见的会是萧煜的家仆,可在岸上候着的人却是曲行之。
苏颜问道:“咦,卫夷姐姐也来了吗?”
曲行之摇了摇头:“夫人的身份不便出现在这里,但毕竟还有情分在,人不到贺礼却还是要到的。”
“那你何必要等着我?”苏颜还是不明白,“卫夷姐姐不受欢迎,我的声名也好不到哪儿去吧。”
“郡主此次前来是晋王保驾,常良娣这边总还是要给些面子的。”曲行之苦笑一声,“而我这份贺礼署的是夫人的名,若是没有人保着,还没到大门口便被挡回来了。”
“送了礼物还不讨好,曲总管也真是不容易。”苏颜笑道,“若我是常良娣,就先收了你的礼物再把你轰走,一边收了礼物,一边保住了面子还承了卫夷姐姐的情。”
曲行之叹了口气:“若真是这样倒好了,只要良娣收了贺礼,哪怕挨一顿揍也是心甘情愿。”
“曲总管对卫夷姐姐真是鞠躬尽瘁,佩服佩服。”
“佩服就不必了。”曲行之笑了笑,“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领命而来,总不该让人失望。”
苏颜笑起来:“你尽管放心,我一定会让良娣收下姐姐的贺礼。”
曲行之的眉峰微微一蹙:“郡主有什么妙计,不妨说来听听。”
“在贺礼之外再包一层封纸,上面落晋王的款识。待到他们一并收了,拆封的时候才能发现,那时候再想退也来不及了。”
曲行之忍不住笑了:“胡闹。”
很奇怪,按理说曲行之的身份如此特殊,苏颜总该对他敬而远之,可是这一来二去打了几次交道,竟然发现他身上非但没有外间传言的龌龊,反而行事颇有魄力,苏颜只觉得和他相处没有压力,平添了几分亲切,还真是想交了他这个朋友。
苏颜笑了笑:“若是我能让常良娣收了你的礼,你打算给我什么报酬?”
曲行之微微一笑:“但凭郡主吩咐,行之力所能及之事,必定不会逶迤推脱。”
“好咧,曲总管说的话我记住了。”
苏颜话音未落,里边便有人迎了上来:“郡主此来安好,我等已经恭候多时了。”
乍眼一看苏颜还以为是顾勋拍出来接引客人的,没想到看仔细了才发现竟然是萧煜府上的人,心里忽然一热:“晋王已经到了吗?”
那人摇了摇头:“晋王殿下偶感风寒,今日无法出席宴会。”看到苏颜脸上诚实的表现出了失落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