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双玛瑙石般的眼睛,圆溜溜的,泛着一层水光,好似含着泪。
经纪人颦眉道:“不知道凶不凶呢。毕竟是畜生,没有猫狗好控制。要是不乖的话,还是买只萨摩耶算了。”
虽然还有很多搞不清楚的,但颜千澜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若是自己不乖,就会被留在这里了,连忙伏下身,软软地叫唤了几句。又学着对面的幼猫,翻过肚子滚了滚,很是乖巧的模样。
三次渡劫后,颜千澜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这幅情态给任何人看了。
“它好像很喜欢你呢。”店员笑道:“今天一整天,不管谁过来,它都很凶的。”
宁婧一怔,道:“可以把板子打开,让我看看它吗?”
店员照做,宁婧小心翼翼地抱起了毛团,搂在臂间。
颜千澜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几声语不成调的呜咽,失而复得的狂喜与巨大的失落感同时涌上心头——他现在已经不能说话了。
宁婧以为他害怕,温柔地抚了抚他的毛。
颜千澜抖着胡须,闭上眼睛,依恋地把头埋在她臂间,眼缝悄然泌出了一丝晶亮的水渍。
二十分钟后,宁婧抱着颜千澜坐进了车后座,铁笼折起来放入了车尾箱——没办法,刚才店员想把这小狐狸装到箱子里,可宁婧一放下它,它便开始哀嚎。只要一抱着,它就乖了,不断用头拱她的身体,好似想钻进去,一副很依赖她的样子。
半小时后,车子在影视城停了下来。
《狐缘》的几个小孩子演员都好奇地围过来看狐狸。本来,宁婧是要把颜千澜交给剧组的工作人员养的,可刚才宠物店的情形重演了,宁婧一脱手,颜千澜就开始哀嚎,最终导演提议把他笼子放在宁婧的房间里,顺道让他们熟悉一下,培养感情——毕竟之后的两个月,双方有不少对手戏。
夜里八点多,经纪人帮宁婧把铁箱子组装起来,放在了酒店房间的角落。
见颜千澜乖巧,宁婧就用鞋盒给他铺了个暖和的小窝,放在了床边。半夜,颜千澜悄悄从鞋盒里爬出来,吃力地抓着垂落的被褥,悉悉索索地蜷到了宁婧的身边。
奔波了一整天,她睡得很熟。颜千澜收起了指甲,想伸爪摸摸宁婧,却又在半空停住了,换成了用湿润的鼻子蹭了蹭宁婧的额头。这张睡脸,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在今天下午看到她的那个瞬间,颜千澜就隐约明白——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作为妖怪的他们居然都轮回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不同的是,他成了动物,而她则成了人类;他还保留着记忆,却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上辈子的自己曾经养过一只顽劣的野狐,最后还为这只野狐付出了生命。
黑暗里,颜千澜尾巴轻轻摆动,凝视着她微翘的睫毛,不舍得移开视线。
最终,他用头拱了拱被窝,轻轻地伏在了枕头旁,睡着了。
翌日醒来,他已经不在那个房间里了。
片场喧闹一片,人人忙碌。
颜千澜在角落的椅子上醒来,愕然地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年约五六岁的小男孩,而且还穿着古装!他扑到了镜子前一看,这是昨天刚来时见过的小孩子,头顶上还戴着两只仿真的雪白狐耳。
正是《狐缘》这部戏里的群众小演员。
怔愣了一阵后,他心神一凛,连忙跳了下地,往外面跑去。
中午时分,由于拍摄需要,影视城这片外景区已经清空,只有稀稀拉拉的工作人员和群演。冷冽的寒风刮得脸生疼。
昨天的天气明明没有那么冷。他这一觉睡下去,就像横渡了一个季节,从秋天来到了隆冬。
颜千澜站在石桥上捏紧了小拳头,脸色发白,渐渐明白过来。
跳跃的时间、随心所欲更换的身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轮回世界。
就在这时,他的肩膀被一只手拍了拍。
宁婧穿着古装的戏服,站在他的身后,笑吟吟地望着他,递给他一颗糖:“蜜瓜味,吃不吃?”
那是一袭竹青色的姑娘衣裙,这抹嫩色,就如同他们当年前往峤山时,沿途所见的绿山春水那样,温柔透彻至极。
颜千澜莫名觉得难以呼吸,伸手接了过来,剥开了糖衣,塞进了嘴里,果然很甜。
昨晚还是一只狐狸时,他不满自己无法说话。现在终于有了人类的嘴巴,却又像哑巴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既然有时间休息,咱们一起坐会儿吧,杀青前的戏是比较累的了。”宁婧拍拍阶梯,让颜千澜坐到身边,捏捏他头顶的狐耳道具,道:“这狐耳做得好逼真。听说你们小演员都想演小狐狸,不喜欢演别的妖怪,是因为喜欢狐狸吗?”
颜千澜含糊地点点头,反问:“姐姐呢?你喜欢狐狸吗?”
宁婧往口里扔了一颗糖:“我喜欢啊。更确切来说,不是喜欢狐狸,是喜欢狐妖。”
颜千澜心脏一缩。
宁婧浑然不知,神采飞扬道:“咱们这部电影说的就是狐妖的故事嘛。在那么多种妖怪里,我最喜欢的也是狐妖。因为纵观那么多传说,我觉得他们是最有人情味、最神秘、也最好看的妖怪。”
颜千澜眼眶发热,竟有种极度酸楚的感觉。
“话说。”宁婧想起了什么,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他的名字……
“球球。”颜千澜抬头,认真道:“我叫球球。”
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