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胤祐茫然地回过头,才发觉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多了个黑衣人,只觉着隐隐眼熟,仿佛是在哪儿见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正思量间,那黑衣人已冲着他抱拳施了一礼,含笑温声道:“马车已备好了,请七阿哥九阿哥跟我们回府里去吧,主子跟四阿哥都在府上,等着二位爷回去用晚饭呢。”
“文曲……”
还没等胤祐反应过来这人的身份,胤禟已气若游丝地低声开口,眼里是一片心丧若死的灰暗:“你告诉我,我哥其实还什么都不知道,你是自个儿找来的……”
“从九阿哥把流风藏在灯笼里头带出来,主子就叫我们跟着了。”
文曲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最后的希望,又从店家手里接过新上来的一笼烧卖跟那一碟蛋清羊尾,搁了一小块儿碎银子在桌上:“其实这个小店也是我们时常歇脚的地方,店家都是自己人——阿哥下次没带银子也不妨事,只要记在账上,府里每月都会派人来结账的。”
“……”胤禟早已经没力气觉着惊讶了,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眼泪汪汪地死死抱住了桌子,忽然生出了几分硬气,梗着脖子抬头道:“我不回去,反正我哥不可能亲自追到这儿来揍我!”
文曲沉默地思索了一阵,忽然掏出一块上好的生牛肉抛出去。流风毕竟还是猛禽,喝酒烧麦都不过只能算是聊作余兴的小点心,兴奋地清鸣一声便展翅朝着那块牛肉扑了过去。长凳毫无预兆地失去了其中一头的配重,另一边儿坐着的九阿哥只觉着脚下一软,还没等回过神来,就结结实实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等失魂落魄的九阿哥终于堪堪回过神,已经身不由己地坐在了一屋子的哥哥面前,欲哭无泪地眨着眼睛,万事俱备就只差着再挨上一顿揍了。
“五哥……”
看着这个弟弟一脸英勇就义的绝望神色,胤祐终归还是有些不忍心,试探着扯了扯自家五哥的衣裳:“小九也是好心,这一回就别揍他了……”
“玉不琢不成器,有时候稍微琢一下也是有用处的。”
胤祺气定神闲地淡淡笑了一句,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自个儿夹起一个蛋清羊尾咬了一口。虽已放得凉了,可外头的蛋清被炸的微脆,里头的豆沙也细腻绵软,吃在口中甜而不腻,依然叫人颇觉心情舒畅。
他当初就是因为中意这家老板做的点心,才把人家从谢家后厨里头抢了出来,从江南一路带到了京城,放在知味楼边儿上开了一家小茶水摊,与知味楼斜成掎角之势,京城中最繁华的这一个地段的所有风吹草动都逃不过
自家小九儿的变化,他这个当哥哥的就算再迟钝,也早就已隐隐的察觉出了端倪。偏这个臭小子机灵劲儿是够了,揣摩人心的天赋也不差,但毕竟还是太嫩了些,又老是容易得意忘形,胤祺虽有心思叫这个弟弟随着性子折腾,却也怕他真吃什么亏,一直安排了人暗中守着他。本想着等他慢慢儿的彻底开窍也就是了,谁知道今儿这臭小子居然胆子大到了扯着小七一块儿瞒他,却是不得不好好教训一回长点儿记性了。
眼见着这一顿打已注定躲不过去,胤禟转了转眼珠,决定迂回着给自个儿谋一谋活路,讪笑着讨好地凑过去低声道:“哥,你身子才刚好点儿。要叫你亲自动手,我倒是不怕疼,可怕把你给累坏了……”
每回胤祺没工夫或是没力气动手的时候,就会叫贪狼代为出手,可贪狼又不可能真下狠手往重里揍他,最多不过是规规矩矩地该打几下打几下做做样子,假模假样地嚎两声也就过去了。见着胤祺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胤禟正在心里偷偷地为自个儿的机智得意着,就听见自家哥哥一本正经的声音:“说的有道理——四哥,这一回你来帮我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