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急,再叫他候一会儿。”胤祺扯了件衣裳披上了,接过贪狼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没叫四哥知道吧?我这都是老毛病了,能少惊动一个就少惊动一个,犯不着闹得惊天动地的。”
“没跟四阿哥细说,只说是主子累了,想要好好儿歇着。”贪狼点了点头,扶着他在榻边坐下,又打湿了帕子递给他,“主子别忙出门儿,先坐着缓一会儿,我去给主子找点儿吃的去。”
“不妨事扶我起来活动活动吧,今儿歇得不错,倒还没那么难受。”
胤祺浅笑了一句,自个儿撑着床沿就要起身。贪狼忙快步过去扶了他,又轻轻替他顺着胸口,一手捏着他的腕子诊了片刻的脉,神色也总算放松下来:“主子的身子比年前又见着好些了若是能精细养着,想来准能见好的。”
“那敢情好要是养好了,我就出去跟你们打雪仗去。”
胤祺笑着应了一句,右手轻捶了两下胸口,又忍不住地轻嘶了一声,挑了挑眉无奈道:“不过是条连伤口都算不上的血凛子,怎么就这么久了还不见好?”
“主子,那刀片是精钢打造而成,锋锐得很,割开皮革都不过是一划的事儿。越是这样的伤口越不容易好,主子又是伤在了平素活动的地方,故而好得慢些也是难免的。”
贪狼扶着他在桌边坐了,又解了原本包着的绷布,查看了一番那一处伤痕。虽然只是一条淡淡的红线,却依然不见半点儿的要恢复的意思,若不是早叫破军彻查了一遍保证没淬什么毒,他却也根本不敢放下心就这么叫它自个儿慢慢愈合:“主子,要不您带个护腕,叫右手别老活动?这样儿的每日动作不断,只怕要好还得有日子呢。”
“护腕就算了我自个儿多留意着点儿,最多先拿左手做事就是了。”胤祺一向不喜欢那些个东西的拘束,摇了摇头回了一句。看着他又仔细地抹了药重新包好,便扶着桌子撑身站起,将右边的袖子放了下来:“行了,拾掇拾掇,咱们跟曹大人下棋去。”
换了一身月白的长衫,在外头罩了件石青色的褂子,看着上头热热闹闹拿金线压的团花,胤祺不得不承认自个儿的审美终于还是受大清朝的荼毒越来越深,只怕再过两年就能接受那花团锦簇的大祥云了:“书房在哪儿呢,离着这儿远不远?”
“不远,转个角就到了。”贪狼取过一领银狐裘的披风替他拢上,又仔仔细细地理好了衣裳,这才陪着他往书房走去。曹寅正等得坐立不安,冷不防听着外头响起敲门声,忙起了身快步迎了过去,一见着胤祺正含笑立在外头,竟是拍落了袖子利索地扑跪在地:“奴才江宁织造曹寅给五爷请安!”
“……”胤祺也没料到他竟会来这么一出,竟是登时被吓得往后跳开老远,惊魂未定地瞪着他道:“曹大人这是做什么?”
“五爷您是还不知道您管着奴才们这三个织造署呢嘛……”
曹寅苦笑着无力地叹了口气,依然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只是挪开身子叫胤祺进了书房。贪狼将门反手合上,扶着自家小主子进屋坐下,又替他解了披风撂在一边:“主子的身子不好,曹大人就莫要这么一惊一乍的了。”
“不妨事,曹大人也先起来吧这么跪着可还怎么好好说话儿呢?”
胤祺浅笑了一句,微俯了身向前作势虚扶,曹寅忙口中称谢,起了身恭敬道:“五爷,江南有三织造,依所在地名分江宁织造、苏州织造、杭州织造,皆为五品钦差,于本朝定为内务府派官就任。织造有密折奏报各处情况之职,起先是由万岁爷御笔亲审,后分织造府,由五爷主管,故而奴才们按理都该算是五爷的门人……”
……??
胤祺被他这一口一个五爷叫得本就别扭不已,如今居然听说自个儿又凭空多出了三个五品钦差的门人,一时居然不知该摆出个什么合适的表情来面对这个过分刺激的消息,怔了片刻才道:“依着你的说法,莫非还有两个跟你似的得跟着我叫爷的人?”
“回五爷,一个是奴才的大舅哥,苏州织造李煦,如今这以工代赈的事儿便是奴才与苏州一块儿应承的。还有一个是杭州织造孙文成,是年前才上任的,因着靠咱们远了点儿,他的资历也尚浅,就没叫他一块儿督办。”
曹寅也总算看出了这位小祖宗是当真只管办事儿,除了公务旁的一概不知,一时却也是苦笑不已,又俯了身子赔礼道:“今儿当着四阿哥不敢言明,还望五爷恕奴才冒犯之罪……”
“不打紧不打紧我这也是才刚儿知道,我这儿连亲都没成,府都没开呢,居然都成爷了……”
胤祺依然对于自个儿辈分直升这种事儿接受得不大良好,闻言也是悻悻地应了一句,无可奈何地揉了揉额角虽然偶尔装那纨绔子的时候也会自称一句“爷”,可那再怎么也不过就是个嘚瑟的自诩罢了。这被人追着叫爷,偏不认还不行的,他却还是头一回遇见。
“您早晚也就习惯了往后叫您爷的人可海了去了呢,不差我们这三个。”
曹寅笑了一句,亲自给他奉了茶,又退后了俯身继续道:“这些日子奴才跟李煦的日子都不大好过,可是日日夜夜的都眼巴巴盼着您赶紧过来呢这以工代赈是件顶天的大好事儿,可这缂丝……这缂丝却也实在是个顶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