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备受宠爱,这一传言在信宫中不胫而走。
原本忙着议论赵姬新婚夜便遭厌弃的侍婢们,这几日说的,都是大王为了王后,竟然佩戴那样丑陋的香囊,言语间满是羡慕。
就连楚儿因姜夫人的怠慢而生出的忧虑,也一扫而空。
她每日都忙着监督阿娇,多多练习绣工,下次给大王绣个体面的,才不辜负他的宽容。
阿娇望着她满心欢喜的样子,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刘绍根本是刻意为之,二人成婚至今,每日同床,他仍未沾她身。
刘绍每日早出晚归,她须得守着,跟在左右,伺候更衣沐浴,毫不怠慢,却仍被婆母百般挑剔;而他,只需偶尔劝她多吃一口饭,多添一件衣,再将那香囊当个宝似的每日戴着,便得了个爱妻的名声。
这世道,对女子太过苛刻。
数日后,刘扬已照计划领兵往巨鹿县去了,刘绍也将领兵攻堂阳县。
出征前,阿娇替他收拾行装,将衣物一件件叠整齐,又取了足量的笔墨、竹简、丝帛等物,一并放进箱笥中收好,只等明日一早出发。
姜夫人才与儿子重聚,又要分离,心中不舍,将他留在屋里用膳,说了许久的话,也不愿让他离去。
眼见着夜已深,姜夫人早已困倦,却仍强撑精神同他说话,刘绍微不可见的皱眉,温声道:“天色已晚,母亲该早些歇息了。”
姜夫人除了舍不得儿子,也存了不让他与赵姬一处的心思。这会儿一听要让她入睡,便疑心他心中记挂赵姬:“绍儿,你这是在怪阿母,不让你回去见赵姬吗?”
刘绍闻言一愣,随即便笑:“母亲如何会这样说?儿子只是怕母亲太累。”
他知道,母亲自从大哥去世后,就变得格外敏感易怒,需好生哄着。
姜夫人一听,这才觉得气顺了,又想起他明日一早便要走,也该早些休息,这才让他离去。
回屋时,那小女子果然又侧卧在榻上打盹儿,双唇微微嘟起,似在埋怨,身边则是几个为他收拾的箱笥,需要的东西一样不少,井井有条。
他脑海中浮现出她每夜坐在榻上,一面脑袋直点,昏昏欲睡,一面暗自埋怨他的模样,眼底划过笑意。
阿娇似有所觉,缓缓睁开迷蒙双眼,便见刘绍正于塌前含笑望着自己。
她一个激灵,迅速爬起来,要引他入内室宽衣:“夫君,浴汤已备好,可还要预备些饭食?”
刘绍摇头:“孤近日晚归,辛苦王后了。”
阿娇的脸一下便红了,他每夜晚归,她竟无一例外,都倒在榻上睡着了。思及此,她心中惴惴,不晓得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替他更衣时,不时小心翼翼,抬眸偷觑他神色。
刘绍双臂平展,眼中笑意更甚,却故意作出面无表情的模样:“明日孤出征,王后大可好好休息。”
夜里不用枯坐等待,的确乐得轻松,可从他口中说出,就有几分古怪。
她目光微闪,尽量做低眉顺眼状,柔声道:“夫君如何这样说?前方十万将士浴血奋战,我自当日夜祈福,怎敢懈怠?”
刘绍心知她狡猾得很,定是诓他,只是听她说要为十万将士祈福,独独没提他,竟莫名别扭生气。
“为众将士祈福?”他眼里的笑意散去大半,垂眸望着才为自己除去深衣的小女子。
阿娇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手中还抱着他的深衣,长长的一件,显得她越发娇小。她讷讷望着这个捉摸不透的男子,一时捉摸不透。
刘绍被她的目光瞧得有几分尴尬,一时为自己莫名的别扭后悔起来。
他轻咳一声,背过身不看她:“王后有心,这次定能顺利拿下巨鹿郡。”说着,便大步朝浴房去。
阿娇望着他略显凌乱的脚步,疑惑更甚,将楚儿唤进来,悄悄咬耳朵。
楚儿心里,阿娇与那萧王,应当是恩爱和睦的夫妻。她圆圆的脸上有促狭的笑:“难道是因为姑娘没说,要为大王祈福,盼大王平安归来,大王才生气?”
阿娇只觉哭笑不得,刘绍眼里心里,半点没有她,怎么可能心眼这样小?
浴房内,刘绍脱了衣物,泡在刚刚添了热水的浴桶中,透过氤氲雾气,望着紧闭的门扉。
他依旧未从自己方才的异样中回神,自己从未因哪个女子无心的一句话,就无端生气,这赵姬,难道不一样吗?
脑海中又闪过她小猫一般,或乖觉,或调皮的眼神,他嘴角无声的扯出个弧度。
然而母亲和兄长的面容不合时宜的出现,方才的异样顿时消散,他不禁自责,一桩迫不得已的联姻,该是他为人主的耻辱,自己怎还能对她有别的心思?
还不如想想战事,即便此次十拿九稳,亦不可掉以轻心。
刘绍脸上笑意全失,按下心中烦乱,“哗”的一声,从浴桶里大步出来,拿毛巾擦干身,套上衣服便回了寝房。
楚儿已经出去了,屋里只阿娇一人,披衣散发,犹自立在一旁,眼神怔怔,一见刘绍肃着张脸出来,比进去前,表情更冷些,着实吓了一跳,想不到他如此阴晴不定。
她动作越发小心翼翼,捧着水递到他眼前,待他喝完,再放回去,一点多余的声响也不敢发出。
刘绍见她这般拘谨的样子,又烦扰起来,当即脱鞋,躺到床上,闭眼道:“不早了,睡吧。”
阿娇将烛台上的蜡烛一一吹熄,摸着黑往床边去。
以往轻车熟路,今日却被脚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