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讨厌他?”陈芸奇道,“你说真的?”
——宋愈是京中不少姑娘仰慕的对象,年少英俊,才华横溢,又是探花郎
。不然林樾蓉也不会当众对其告白。陈芸最初对他印象也不错,后来之所以变差,还是因为其父泾阳侯。她本以为周暄应该挺喜欢宋愈才对。没想到,非但不喜欢,竟然还讨厌。
她再次问起,周暄只得道:“是,很讨厌。”——她从来没有这样讨厌过一个人,死缠烂打,黏黏糊糊。
她只想这辈子都不再看见他。
陈芸看她神情,心想,看来周暄是真讨厌他。她心里欢喜,越发觉得周暄值得深交。她们竟讨厌同一个人呢。
既然周暄对皇帝赐婚是满意的,又讨厌宋愈。那陈家姐妹的担心就有些多余了。她们都松了口气,说话也轻快许多,讨论起这桩婚事,间或提出一点建议。
陈芸忽然击掌,说道:“暄暄,你说你跟宋愈毫无关系,那么外面的流言是谁传的?总不会是宋家求亲不成,故意坏你名声,叫你无人可嫁吧?”
——她也是突然想到了这一点。她想到了,陈苑也想到了。姐妹家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陈苑迟疑道:“不大可能吧?宋家也是积善人家。”
而且小宋探花也是青年俊彦,不至于下作至此。求亲不成,就坏人家名声,这也太恶毒了。
周暄还未回答,陈芸就摆手道:“姐姐,你不知道,宋家没一个好东西。宋三儿的儿子,你指望有多好呢?”
——现下陈芸也不管宋三爷喊泾阳侯了,也不是还亲近时的宋叔了,直接是宋三儿。
“这……”陈苑语结。她内心不是完全赞同,却没有与堂妹争执。
周暄道:“我不知道。反正没关系了,皇上都赐婚了,没人敢议论的。况且,咱们也不能认定了就是他,冤枉了人就不好了。”
——那些流言,对现在的她来说,不会有太大伤害。她只担心于路征有碍。
陈芸却不同意:“都欺负到门上了,还说没关系?不过你说不能冤枉人倒是真的。这也不难,我找人查查就是了。”
“若是呢,你打算如何?”陈苑插口问道。
“还能怎样?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呗。”陈芸笑了笑,心里有了主意,就趁机改了话题,往路征身上引。
陈苑接口笑道:“说起来,暄暄跟那路征认识也有十多年了。我竟然没想到,竟然也有这么一天。”她开心过后,又隐隐有点忧虑,虽说是皇帝赐婚,可是换亲一说由来已久,也不知会被人怎么议论。
不过看周暄的样子,不像是太在乎。或许,她也没必要太过担心。
陈家姐妹滞留了许久才离开。
周暄刚看了会儿书,忠勇侯府就有人过来传话,说是祖父要见她。
祖父传唤,她忙换了衣衫,坐车而去。
还好,这回一路顺遂,也没遇见双胞胎姐妹
。她知道祖父在书房等她,就径直去了书房。
忠勇侯今日看着颇显老态,他看见周暄,只抬了抬眼皮,说道:“坐吧。”
周暄福了一福,寻了位置坐下,看向祖父,听他示下。
忠勇侯开口便道:“皇上赐婚的事儿,我听说了。”
周暄不知祖父此话何意,就没有接话。
“皇上做事,不大有章法,这几年又经常隔三差五的,想出个新令。他给你赐婚,多半就是为此。”忠勇侯道,“你若是心里不愿意,爷爷拼着这张老脸,也要去求皇上收回旨意。”
忠勇侯刚说到“皇上做事,不大有章法”时,周暄皱了皱眉,臣子说君上,说出去不大好。然而待听到后面,她又不禁动容。
祖父待她,一向是很好的。
“爷爷当年南征,虽没有多少功劳,苦劳还是有些的。皇上和太后,应该会卖我这份薄面。”忠勇侯轻声道,“我真是想不明白,他怎么会给你赐婚……”
周暄鼻子一酸,眼睛涩得厉害。她站起身来,说道:“不用的,爷爷,对这婚事,我没有半分不满意。”
忠勇侯只当她是为了宽慰他,才故意这般说,对她更加怜惜,愈发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教她在婚事上顺遂。
周暄不大明白,为什么人人都当这赐婚是委屈了她,都笃定她不满意这桩婚事。她愿意同路征做夫妻的,而且,路征很好很好啊。
——当然,这中间原因很多。一来街上传言,周暄心中另有其人。二则,众人以为皇帝赐婚只为了推行新令,周暄是政治的牺牲品。三则,她和路征在旁人眼中,就是换亲,没有姑娘想顶着这样的名头嫁人。
周暄想了想,轻声却坚定地道:“爷爷,我说真的,我愿意同路征做夫妻。我和他,我和他,是两情相悦……”
她声音越说越低,几不可闻,红晕布满了她的脸颊,连耳根子都是烫的。
忠勇侯听着瞪大了眼睛,他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们……”
周暄心中羞意更盛。这种事情,原本是不必对人言,也不能对人言的。若非祖父他们总觉得委屈了她,她也不会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不过,真说出来了,也觉得没什么。爷爷不是外人,不会外传。而且,她想,她和路征两情相悦,也不是丢人的事情。
“你们,两情相悦?”后面的四个字,忠勇侯说的艰难苦涩,又带着茫然若失。
他这一生,有妻有子,可是从来没有尝过两情相悦的滋味。他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