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老朽胸口疼,去找他瞧。后来,他每次见到老朽,总要问我,胸口还疼不疼,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呢。”

他叹了口气又道:“那日,我瞧见林大夫的尸身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想到他往日诊治时对人关切的神情,心底里十分悲伤。咱们临安民风淳朴,这十年却霍然出了这一桩惨案,闹得人心惶惶的。”

唐子游听到这里,也轻轻叹道:“这大夫也是个好人,得了这个下场,可怜,可怜。”

他转头去摸那酒坛子待再倒酒,却发现手头的坛子骤然变轻了好多,他抬眼看去,不由叫道:“四弟妹……这么多酒……这一会儿功夫,你就全给它喝下去了?”

花玲珑淡淡答道,“嗯。”

唐昭玉看了看那酒坛子,看了看花玲珑的眼色,转头叫道,“小二,再上几坛酒来。”

那酒上来以后,花玲珑一言不发,抓到哪个便饮哪个,也不知喝了多少。

看完了戏,天色已晚,他三人准备回去。

这花玲珑刚要站起,却冷不丁脚底无力,身子登时倒下来。

幸那唐昭玉眼疾手快,一把便扶住了。

这一扶,他自然闻见了她身上浓浓的酒气,瞧见了她迷离的双眼。

眼色三分凝滞,面容三分殷红。

身子三分软,体态三分轻。

唐子游走在前面,倒是没有瞧见。

唐昭玉便扶着那花玲珑,三人回了客栈。

他将花玲珑扶到床上,她便也木然躺了下来。

她眼睛直直的望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

这番情形唐昭玉都看在眼里,自然看得出花玲珑心底里是有秘密的。

她一向是个冷静的人。

他叫来小二,吩咐了几句,小二便下楼去了。

她脸上的酒气染开来,越来越浓,一张脸颊是越来越红。

他便拿了那丝帕过了凉水,坐在床边,在她脸上一点一点的沾着。

那花玲珑顿觉脸上一股清凉的意味,滚烫的酒意便随着消退。

头晕、体麻也慢慢好转了。

她的眼色逐渐清晰、透亮起来,转而流露出一股忧戚凄婉的意味。

那眼波也比寻常润七分。

不多时,小二便来敲门,递进来一碗汤药。

那唐昭玉接了汤药放在桌上,看了看一直望着天花板的花玲珑,道:“这是朱砂、甘草所煎,有安神之用。若是你觉得自己现在神思混乱、心绪不宁,不妨喝它一喝。”

他说的是“若是”,意在不点明他已经瞧出她此刻心事重重。

花玲珑闻言转头,看了看桌上的汤药,再长长的看了他一眼,缓缓道:“谢谢。”

唐昭玉也意味深长的望了她一眼,便出去了。

一夜无话。

第二日,花玲珑醒来,身上已不复酒意。

她到了唐昭玉房中,准备出行。

她见房间里果然多了一只箱子,摆在地上,手掌大小。

花玲珑便掩不住好奇心,伸手去翻开了盖子看,乃是一对晶莹的玉镯。

这玉镯色泽剔透,微泛青光,一看便是上品。

花玲珑一边对着光细看那玉镯,一边啧啧对唐昭玉叹道:“你倒会敛财。”

唐昭玉瞧了一眼道:“我倒也没打开看过。这点财物,我如何在乎,比起我们唐门一年收成,小巫见大巫。我收下只是因为,我若不收,他定要觉得我不信任他,不愿意与他结交。”

花玲珑瞧他说的这般云淡风轻,不由分说,拢走那对玉镯便藏在怀中,笑道:“既然如此,小女子代公子笑纳了。”

唐昭玉瞧了她一眼,笑了笑道:“日后事成,我给你的报酬,够买一箩筐了。”

花玲珑道:“公子有所不知,这叫做‘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这人呐,要先拿眼前能拿的。”

唐昭玉又是一笑,也不接话。

随后唐子游也到了,三人便出发返回蜀中。

又行得月余,到了蜀中,入了唐昭玉府上。

他们便打理着各自的行李。

将将完毕,唐子游正待回家,迎面撞上了一个妇人。

那妇人看清来人,张口便对着他骂道:“你个没皮没脸,没心没肺的东西!”

她对着唐子游又打又骂,那唐子游是连连认错。

唐昭玉便解释道:“这是二嫂。”

二嫂骂道:“你个死东西,fēng_liú成性,往家里七七八八的,娶了多少个。一天到晚的,屋子里叽叽喳喳的从来没个消停,我还夹在里面两头不是人。到头来,她们的生活起居都是我在料理,你这是给我捎带女儿呢?”

唐子游赔笑道:“夫人忙里忙外,委实辛苦了。我待要犒劳夫人,那金银财宝珠宝首饰,夫人要多少买多少!”

二嫂啐了一口道:“呸,鬼稀罕你的珠宝首饰。死没良心的东西,一走两个月,把一大家子都抛在身后。你躲阎王呢你,打的一手好主意啊!”

唐子游便正色道:“夫人,我这次真的是正经跟着四弟去办事的!不信你问四弟,我哪天晚上不是跟他们一起回客栈的,也没带女人!”

二嫂将信将疑,道:“真的?”

唐子游信誓旦旦道:“千真万确!”

二嫂揪着他的领口,往这边瞧了一眼,看到花玲珑道:“纵然你四弟可能帮你圆谎,四弟妹,想是我们同为女人,你却不会。你告诉我,这个混账东西说的是真的吗?他在临安真的没有招蜂引蝶?”

花玲珑便道:“二嫂,他说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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