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XT下书>青春校园>夏竭>12.常梁城(十一)
良啊,瘦的跟羊排一样。夫人眼泪刷地掉下,说我小儿子打小就瘦,吃多少都不胖。就这档事,起码在常梁城市民口中嚼了八百遍。在他们心里,这是罪有应得,但至于这位罗夫人当真做过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没,人人也只能愣神摇头。

算命老师傅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出块布包,翻开了几层,才见其中原来是湛蓝书皮的武功秘籍。他双手捧着书籍,如捧着佛主亲赐的莲花,眼珠子瞪大,环顾群众,争取面面俱到,识别每人的脸色,“这是当今武林第一大派昆尤派的秘籍,包教包会,上手简易。十日速成轻功,百日内力丰盈,千日刀枪不入!速速来购!过后不补!”

顾怀眉头深锁,想着这地摊一文钱一本的草图画,不该有人信的吧。昆尤派可从未有过什么可付诸纸面的武功秘籍,然而跟前此起彼伏的争吵让他不禁搔了搔后脑勺。

恰时,喝了不少掺着泻药酒水的阿枝和张掌柜提着裤子心急火燎地从姜山酒楼的茅房出来,一直须地奔向小巷口的小红木门,踢门而入,直奔楼上,去找涩肠止泄的药。阿枝求助他干娘,张掌柜求助他亲娘,那都是同一人,住在天字丙号房。

顾怀目光如炬,锁着他二人的走向。

而围观群众早已被卖卦人撩拨的心潮澎拜。

“想不想练就一身武功!在草上飞!在水上漂!顺便锄强扶弱!想!就买本武功秘籍去!”

“我要!”

“留一本!”

“你抢我的做甚!”

“别挤别挤,先来后到!”

这位于牌坊进来两脚路的算命摊子一时热闹得非同凡响,不明所以的路人稀里糊涂地也要挤上去凑人头,摩肩擦踵的,也不嫌硌得慌。最后楼上一女住户耐不住这耳根发燥,端着铜盆,浇了一哗啦带毛的鸡血下来,颐指气使道,“吵你个死人棺材,没出息的玩意儿!再吵醒我儿子睡觉,老娘使出葵花宝典断了你们命根子!”说罢,哐哐两声,窗子又合上了。房内确实有襁褓小孩的啼哭声。

空中飞来锅铲似的东西。

众人没注意。

乌泱泱一帮子人,还处在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没缓过神来对骂的状况里,嗅着满身鸡腥气,熏的两眼昏花,朦朦胧胧中见那泛黄的窗户纸上插进了锅铲,看式样就是烧菜用的普通种类,没觉得什么新鲜。众人又齐齐向后头看着,空中也没人。难不成是某位客栈亦或酒楼的主厨颠勺颠出来的?

压根来不及探索些首尾。就见那鹅黄窗纸上慢慢渗出了鲜血。

女住户房内传来两声一起一落的尖叫,那是阿枝同张掌柜恰好推门进了丙字号房讨药。

“这泼妇端着鸡血盆摔了跤吧?”有人迟迟疑疑地尬笑,指着那突然洒了血的窗纸说道,周边人哪敢深想,轻松地附和,“铁定是了。”“谁让她嘴脏,报应就来了。”“可不是就是,举头三尺有神明咧。”

可惜这回不是什么鸡血鸭血,而是那泼妇的鲜血。千真万确。就在那泼妇语毕,合拢好窗子,正要打下珠帘的那一刹那,一柄锅铲透过窗纸,直直冲向了她的命门。众人秧苗似的举头看着那慎人的场面,正要说服自己莫要想东想西时,老天爷就开了眼,让他们正好瞧见就见那名原本合窗进里屋的妇人,头中心嵌入了锅铲的铁头。她双目圆睁着,人已经破过窗子,拦腰倒在窗棂上了。粘稠的鲜血丝丝串串往下淌着。

众人惊惧尖叫,疯狂蹿逃。

只有一位卖着铁板豆腐的壮汉肩上迎着即将落入地平线的残阳,单手推着小车,肩上背着一衣着显贵的公子,跐掉卡在轮下的石子,嘴里换上轻快的扬州小调,模样看着不过是常梁城中莽莽苍苍的人潮中不起眼的一员,相貌虽好,但远谈不上一见倾心的天姿英朗,正慢条斯理地行走在街面上。

不会有人留意他摊子上压根没有翻煎豆腐的锅铲。

这件骇人听闻的事情发生在五月初十的傍晚时分,夜没深,只是一层薄薄淡淡的灰蓝色,而灯笼盏还未来得及挂上。

当夜全城噤若寒蝉,连灯红酒绿的酒馆也早早打了烊。

可偏巧了,当日六月初十正赶上了罗通判府里的四小姐罗浮盼生辰,罗浮那日取张氏绸缎庄取得的就是自己做生日时穿的盛装。此类琐事本是无须小姐亲自出马的,但无奈于罗老夫人极力说合。

罗府地偏,离珠玉牌坊远,尚未察觉城中的诡异,是战战兢兢的欢喜,而隔壁周家死了老爷,丢了小姐,上上下下一派愁云惨淡,白色灯笼像是死鱼的肚皮,又像是檀条上火起的水泡。

罗府中好久未燃过烟花。

一众亲戚的孩子心急火燎,在大堂里摸爬打滚地了一整日,也不犯困,不等天暗透,便一个接一个地蹦跳到昏蓝的前院落里。

酉时三刻不是看烟火的好时候,罗通判本想借着大操大办的喜气好冲掉前些日子的灰蒙境况,可耐不住亲戚小孩一遍两遍的磨,于是干脆邀来举家上下,齐齐站在花草葳蕤的庭院里来看半白日的烟火。

大家各搂着旁人的胳膊,一团父慈子孝的和气。有个亲戚忍不住嘲笑了一番手臂上还别着黑纱孝布,一点燃火星就吓得捂着耳朵跳开的家丁,说他像被打断了尾巴的壁虎。没人应答,都只是出神地望着火树银花,就好像那里头藏了半生的愿景,实际各自都明白,什么也不会有,就是一团秘制的药火在炸开,而他们的人生前途,就是一方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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