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花不开所寄宿的那个村庄木河村,连人带npc都在那一夜彻底死了个干净,而后一把大火葬送了几乎所有尸体。从他们最后捡到的零零落落的碎骨头看,不难看出这些人最后的死状多么凄惨而令人作呕。
裴兼和沙下沉舟根本不能相信这件毫无征兆的事情,他们通宵达旦地收集了附近几个寻醉阁的眼线那里的、所有关于木河村周边大路小道的监视资料,然后得到了一个事实:
在那一夜过去后,唯一一个活着经由小路离开那个村子的,只有一个叫月下明镜的年轻人。而这个年轻人的任何背景和去向,在此后的近两年之中,他们没有找到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直到这一天早上,小七儿笑着说出“明镜哥”的时候,裴兼才心头一跳。跟过去之后,她看到了那个叫月下明镜的青年人。
裴兼挂断了和沙下沉舟的通讯,闭了闭眼睛。天空中开始飘下些细雨,裴兼却再度察觉到一阵心浮气躁,甚至比起下午的时候更甚。她逆着夜风吹来的方向走了两步,试图用冰冷的夜风和雨丝让自己冷静一下,却诡异地闻到了一丝不太寻常的气味。
——一股新鲜的血腥味。
义子镇的每一块空着的角落都绽放着鲜花,这一带浓郁的鼠尾草的香气都无法遮掩的血腥气在夜色中肆意弥漫,然而奇怪的是,除了裴兼自己,似乎这附近并没有人有所察觉。裴兼鲜红的瞳孔陡然亮了起来,她俯身脱掉了鞋子,赤着脚毫无声响地顺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疾行,顺着街道拐进了一条小巷子。
新鲜的、被缝合好的尸块被用细线挂在巷子尽头,尚且还在淌着血,血水混着毛毛细雨落到地上,慢慢沿着青砖的缝隙渗透到地下。死者有三个,被肢解之后硬生生重新缝合成三头六臂的样子。从手法看,和委托信附录里的照片一模一样。
裴兼对这令人作呕的可怖场景视若无睹,四下打量了下,似乎没有别人了,就干脆地走了过去,挨个儿查看了已经灰掉的id和面孔。不是陌生的id,是奚信提到过的,昨天围住小七儿的那三个流氓。裴兼默默地这么想着,从腰间抽出手绢,小心地擦了擦手上沾上的血迹。
“裴坊主?”
并没有任何脚步声,温和的声音从背后巷子口毫无征兆地响起,裴兼的动作略微顿了顿,随即回过头。
雨并不算大,穿着白衣的青年撑着伞,站在巷子口,脸上挂着微妙的惊讶神色,从不远的地方略微低头看着她。
虽然青年人隐去了头顶的id——这是个杀手独有的技能——不过裴兼知道他是谁,毕竟早上她才刚刚见过,毕竟这个id她寻找了将近两年。
“月下明镜。”裴兼抖开手里的扇子,掩住下半张脸,眼角微弯,笑得平静温和,“真不是个好的重逢时机,不过半夜在这里晃荡,真是好兴致呢。杀手,月下明镜。”
月下明镜抿了抿形状秀美的嘴唇,语气淡淡的:“裴坊主兴致也不错。”
虽然裴兼满手是血,站在尸体旁边,怎么看都像是凶手的样子,不过她是游客,不可能伤害义子镇的人。所以即便是此时此刻,裴兼也很确信,不管谁在这里都会认为对方的嫌疑比自己要大很多。
更何况,从月下明镜身上,正飘过来不算很浓的、应该是没能洗干净的血腥味。
“我查看过了这三个人的id,和小鱼说的昨天夜里想要杀你弟弟的人一样。”裴兼用一种轻松惬意得几乎有点刻意的口吻地阐述着事实,“真巧啊,有人在和平区被杀,最初发现现场的两个人里面,有一个人职业是能在和平区杀人的杀手。这位在现场的杀手还正巧隐去了自己的id,而这三位死者,又正好昨天差点杀死那位杀手的弟弟——我很难不通过一个简单地推测来下结论。”
她收起眼角的笑容地看着对方,然后用一种平日里聊天的口气问道:“所以说,月下明镜,是你杀了他们么?”
在天幕的微光下,月下明镜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随即摇头:“不是。”
“你身上有血腥味。”裴兼的神色并没有因为这个否认而出现动摇,微微摇了摇手里巨大的扇子,“哪里来的?”
月下明镜眉尖微挑,鼻翼微微动了两下,似乎之前真的刚刚注意到身上有血腥味这件事:“大概是从哪里沾在衣服或者身上的。”
这要说是骗人的话,谎话说得也太粗糙了。裴兼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再次开口问道:“明镜,小七儿真的是你的弟弟么?”
这个毫无来由的问题让月下明镜迟疑了片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过很快回过神来,而后依然非常肯定地回答:“我和小七儿确实是兄弟。”
“是么。”裴兼的语调毫无起伏,似乎在说一件无关紧要毫不上心的事情,而后迅速再度切换了话题,丝毫不给心理准备地问道,“一年之前,在西漠木河村,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着猝不及防的问题,人总是最容易在第一时间露出真实情绪。而接连转换的、彼此毫无关系的话题,更加容易让心里常有秘密的人露出紧张或者慌乱的迹象,要是心理素质再差一点,大概会因此直接露出马脚。
然而这一回裴兼至始至终都失策了,月下明镜没有任何不自然的反应。相反的,他这一回明显露出了困惑的神色:“木河村?不,我没有去过……我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不过,你说一年之前,我当时应该确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