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的爪子落在桌面上,发出一声略微刺耳地声音。乌鸦怔了怔,随即收敛的动作,不再移动。看得出来乌鸦身体中那个人的性格,收敛,而且温和,似乎和那位暖小姐关系亲密。
这个人本身,似乎带着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或者那是被称之为人格魅力的东西。即使是刚刚被暖戏弄完的裴兼,也下意识地放松了下来,多打量了他两眼。假如是真人在这里的话,大概会更加令人无法移开眼睛把?
这是她直面过的第二位运营者。
她见过的第一个运营者,自称叫做“钟寸心”。面前这只乌鸦里面的第二位运营者,自称叫做“陆衡舟”。
裴兼其实听说过这两个人,也见过他们的全息照片。钟寸心和陆衡舟。在她原本的世界里,在教科书上,从来不缺乏这两位早逝的天才的溢美之词。
因为多种族长时间的通婚,加上儿童统一抹去身份特征,由机构抚养的习惯,他们的星球上已经很少能分出确定的种族或是民族什么的。不过显而易见的,她和教科书上画着的那个名为钟寸心的青年精神领袖之间,有着相似构造的红色眼睛。
在少年的时候,和其他普通的孩子一样,裴兼带着憧憬和遗憾的目光看着教科书上的那个早逝的青年,并在心底里为这一点相似窃喜,甚至于期待着,自己身体里流着哪怕一点点和他相似的血液。
在无域2.0结束之后,她看见了那双和自己非常相似的红色眼睛。
原来他没有死?起码在那一个瞬间,她心底里是有着被欺骗和愚弄的愤怒的。不过在下一个瞬间,她过于强大的理智压过了那种愤怒,想到了一件事——为什么这个男人,看起来和书里或是博物馆里展现的照片上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书上说,他已经死了快六百年了,那么这足够一个青年变成老者的六百年里,他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变?
在冷静下来之后,裴兼眼中紧接着倒映出来的,是他的身后,密闭的培养皿中的漂浮着的女人——那不是别人,是她自己。
“恭喜通关,裴兼小姐。我是钟寸心,是负责来给你讲解这一切的人。”青年脸上非常认真严肃,“我尽量把这里的一切,调节成你能够理解的三维世界的样子来呈现给你看。以及……请不要继续尝试走出那个光圈,你的这具身体是是使用3d投影制作的,它不可能离开这片投影区域。”
不是游戏中的通用语,是她的母语。裴兼艰难地试图从有限的线索中猜测到正确答案,然而却没有一个答案是她能够接受的。
“她是谁?”到最后,她依然用了这么一个愚蠢无比的问题来作为这场对话的开头。
“她是裴兼。”对方这略微停顿了一下,“事实上,我以为你明白,你应该问的不是她是谁,而是你是谁。”
“我是谁?”裴兼几乎是木然且顺从地这么问道,倒不是她猜不到任何一种可能性,而是她能想到的所有可能性,没有一个是能够让她能在这对话短暂的空隙里面轻易接受的。
“裴兼的脑电波数据化之后的复制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也应该被称为裴兼。”钟寸心的目光毫不避讳地看着她,“事实上,我并不能确定,你能不能被称之为活着的。”
“我当然是活着的……”裴兼的话刚说完,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刚刚还在那里、带着“裴兼”本体的培养皿似乎在一瞬间就消失了,而刚刚端坐在她面前的钟寸心,正在做着“坐下”这个动作,手边上甚至还多出了一杯牛奶。
“……瞬间移动?”裴兼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问道。
“我没有。”钟寸心重新坐好,“从刚才开始,我起身,把那个培养皿搬出去,然后回来,给自己倒了杯牛奶,统共花了二十一分钟。”他抬起头看了看裴兼,“我只是暂停了‘裴兼.副件’这段程序。”
裴兼哑然。
他继续说道:“我在最初的时候认为,平等生命的基础,是享有共同的时间。因为在无数的空间之中,我们共享着一样的时间。假如你们也是有着自我意识的,那么暂停时间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会没有意识呢?为什么我加速程序的时候,你们无法感觉到自己行为比平时快了呢?你们的意识感官是否存在本身,都是是基于那一个数字的话,我们要怎么认可意识本身呢?你知道么,整个无域的时间,是3.5倍速度。”
裴兼没回答,她觉得自己需要时间冷静一下,然而对面这个青年人显然不能体会她的情绪,依然本着认真得如同在上课一样的表情,继续给她讲解:“抱歉我曾经那么想过,我想我不一定是对的。时间感只是认知的一部分,我不能就此否认你们存在确实拥有自我意识的可能性。”
“什么叫可能性!”裴兼猛地站了起来,“你到现在依然不相信我是活着的?!”
“难道你能够确信?”钟寸心歪了歪头,皱着眉毛,“难道你能够证明你有自我意识,而不是一团程序拟真之后的结果?裴兼,没有办法。假如我给一个人的喜好设立一系列的‘标准’,并且给不同的标准配置不同的权重,而这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好感度是一连串的指标,这些指标的值都基于对方的举动是否符合这些‘标准’,所有行为模式基于这些数值的高低。只要这样的设定足够详细,我就能够模拟出人类所谓的‘感情’。事实上,我们脑电波最终的读取结果,和程序并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