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阴雨天。路边的柳树早已没了绿色,柳条上的枯叶被带着寒意的秋风扫过,一片一片地随意地落到地上。路牙边的矮冬青虽然还留着点绿,但看上去也没了多少精神,细蒙的小雨滴打在上面,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中队的院子里,连夜的秋雨,地面上积了不少水。大家吃过早饭,便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姜晓洛走出饭堂,不禁缩了缩脖子,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小跑着进了办公楼。
“姜晓洛,你一会儿忙完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冯队站在院子里,正在布置工作,扭头叫住了姜晓洛。
“好的,我一会儿就去。”姜晓洛应道。
郭队已经被调走了,现在队里的一把手是冯队。因为曾经的渊源,郭队对姜晓洛一直很照顾,上班半年就让他学习交通事故处理,同时承担一些内勤工作,第一年年底就给了他一个“优秀公务员”的奖励。姜晓洛原本还是想多跟郭队几年的,但公安机关有人员交流机制,郭队不可能一直待在一个地方,姜晓洛他们这些普遍民警也一样。
“冯队,有事找我?”姜晓洛走进办公室,看见冯队正在打电话。
“坐,自己倒水。”冯队捂住话筒对姜晓洛说。
姜晓洛连忙摆了摆手,坐到沙发上,随意翻看着茶几上的报纸。
“姜晓洛,到队里快两年了吧,感觉怎么样啊?”冯队放下电话,朝姜晓洛笑了笑。
“谢谢冯队的关心,感觉还好,还请领导多多批评。”姜晓洛回答道。
“我可批评不了你什么了!”
姜晓洛不由地抬起了头,望着冯队,感觉队长话里有话。
“我的意思是我这里的庙太小,恐怕装不下你这个人才了!”冯队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
“冯队,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姜晓洛瞬间想到了什么……对他来说,十余年的工作经历和人生阅历,他对自己多多少少有了一些成熟和明确的判断,前面走过什么路,现在正在走什么路,以后走什么路,在转业之初和进入公安后就有了清晰的规划。他知道,自己已过而立之年,人生一辈子,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有了一定的事业、一定的人脉、一定的地位,但曾经的过往没有让他安稳下来,而是选择了重新来过,只是这次他下定决心,沉下心来寻找机会,一击而中。
现在,从冯队善意的笑容中,姜晓洛察觉到了什么。
“姜晓洛啊,都说你有才,果然啊,有人盯上你了!”
“冯队,你的意思是……?”
姜晓洛已然明白了冯队的意思,但他需要确切的内容,才好思考如何应对。
“我也只是听说了一些,现在也没什么明确的消息,你也不要想太多,好好工作。”冯队说道。
“请冯队放心,我会把心思放在工作上的。”
姜晓洛低头想了想,又抬起来望着冯队。
“冯队,我是这样想的,这也是我转业回来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姜晓洛说道。
“什么?”
“既然我现在在中队上班,短时间内,至少在这几年里,我不想离开!”
“为什么?”
“因为我需要为以后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
姜晓洛的话语里带着一份坚定,冯队听后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随后的个把月,一切如常,很快2006年过去了,2007年不经意间就来了。人的一生总是在一天一天地过、一年一年地走,不可能时时都有故事,时时都有精彩;也不可能像电影一样,短短的个把小时就能讲述一个完整的故事,我们只能以断断续续的描写来讲述一个故事、一段经历、一份感情、一种思绪。
姜晓洛的工作也是如此。每天早上7点出门,8点半到单位吃个早饭,然后便坐在办公室开始听人吵架,吵完了,三下五除二,把简单的打发了,然后琢磨那些复杂的、大的车损事故、伤人事故,这些都是走一般程序,要再看现场、做笔录、做鉴定,最后完成交通事故责任认定书,明确事故责任。以上还不是最麻烦的,责任认定后,如果不涉及到刑事犯罪,公安机关一般会将当事双方约在一起做个一两次调解,成了自然诸事了结,不成也有规定当事双方可以诉至法院,只是事实上老百姓并不愿意到法院去,觉得费时费力,总是缠着警察,不达目的、不满意就一直盯着。现时的法治环境又让警察很为难,办吧,很难让双方满意,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把人拉过来,苦口婆心地劝,能了则了,不能了的就采取拖的办法,直到当事双方也没了耐心,便趁此机会了结完事。
春节将至,大家都忙了起来。队里的一些老同志,一大早出去,至晚方归,多半会从车子的后备箱里提出一些东西,烟酒、水果、还有土特产什么的。姜晓洛他们刚来年把,老同志有时候也会给他们带上一些,更多的是队里统一发的。
在姜晓洛看来,部队清汤寡水,的确清贫得很,逢年过节无非就是一两筐水果,应个景而已。到了地方,他发现,工资长了一倍不算,到了年节都会有一两千块钱的过节费,特别是年底,万把块钱的现金,拿在手里都有些沉,数起来也是别有一番感触。即便是平日里,跟着老同志出去走走,时不时地带回些烟酒什么的,周末也能出去喝场小酒,很是惬意。只是静下心来,姜晓洛也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不禁有些忧虑,但身处现实环境,没有人能够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