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我刚踏入黑暗神殿时已经听到了,此刻再听一遍,我的心情却由震撼变成了恐惧。
是的,恐惧。
我生活在一个信仰缺失的时代,无论是神殿还是神职都沦为了空有其表的花架子,大部分时间里只是起到了心理安慰的作用,真到了关键时刻,估计就连现任光明教皇在殉教面前也会踌躇不前。
毕竟神明早就已经死了啊!
可眼前这群人不同,他们生活在神代文明最辉煌的年代,神明不是虚无缥缈的传说而是日日侍奉的对象,信仰的力量已经深深根植于骨髓之中,为了荣耀与信仰而舍弃生命并不是一句激励的空话。
在林斯特国度的那场战役,假如光明教会的红衣主教团真的舍命往前冲,哪怕我和霍华德联手也要元气大伤,亡灵天灾根本不会成为气候,可他们没有,意识到对方的强大以后,他们就明智的撤退了。
我毫不怀疑,倘若当时的对手换成了眼前这群面对死亡也无所动摇的黑暗神职,我估计就没命在这里絮絮叨叨了。
身为曾经的七勇者,在那场抗魔战争中,我并不是没有见过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人,但人性本就贪生畏死,别说是普通的冒险者,哪怕是我自己,被路德维希所杀时产生的不甘依然被铭刻在身体里,回想起来依然会浑身战栗。
我曾经以为,“甘心赴死”只不过是修饰美化后的泡影,亦或是甜美的自我麻痹,然而今日,在这段远古的回忆里,从黑暗神殿数百名神职的脸上,我第一次见识到了这四个字的魔力,或许这是那个时代独有的精神风貌。
不,就同光明教会在濒临灭亡时想的是存续一样,其他教会只怕也在思考着差不多的事情,神代结束后,各大教会得以重建,唯有最负盛名的黑暗神殿成为了历史的尘埃,被掩埋在了幸存者讳莫如深的言语里,乃至在万年后,是否真的存在也被人打上了疑问号。
现在我终于知道了许多学者苦苦思考而不可得的真相:他们已经全部战死,一个不留。
哪怕是以神代的标准,黑暗神殿也是疯子与狂信徒的集合,癫狂又义无反顾,无愧他们的信仰之名。
得到了满意答复的塞西莉亚放下了高举的手臂,她没有再说什么,或许也确实已经无话可说,只见她再次如摩西分海般穿过肃立的人群,只不过这一次,其他人沉默而有序的跟在了她身后。
向下、向下、向下。
我和路德维希跟在塞西莉亚翻飞的衣袍后面,跟着她穿过了神殿幽深的走廊,沿着螺旋的楼梯拾级而下,来到了不知距离地表多远的地底,来自太阳的光线在这里被尽数吞没,只有幽幽的魔火在独自支撑着光明。
而在这条道路的尽头,在摇曳的火光之中,是一扇敞开的大门。
昏暗的光线模糊了门上繁复的纹路,黑暗神职们在圣女的带领下鱼贯而入,跨过门后是一间超乎想象的宽敞厅堂,天花板消失不见,却而代之的则是闪烁的星空和明亮的银河,悬挂的纱幔布满了整个房间,被星光沾染上点点银色。
如此美丽恢弘的场景,却让我汗毛倒竖。
在纱幔层层包围的深处,有个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可怕存在,它的力量充斥着混乱与暴力,一*打在一层淡黄色的光膜上宛如怒吼,虽然只能让光膜泛起淡淡涟漪,冲击的余波却让满屋子的纱幔凌空乱舞。
厅堂内早已有人在忙碌,三位祭司打扮的人在地面上勾画着一个复杂的法阵,而站在法阵中央的则是一个黑衣男人。
据我的审美来说,小伙子长得很帅。
“西里尔,”塞西莉亚开了口,“你准备好了吗?”
男子微微一笑,神色闲适:“在我成为魔王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准备好了。”
“塞莉,”一名祭司停止了手下的动作站了起来,若不是喉结暴露了真实性别,他简直就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安吉丽娜都有所不及,他声音压得很低,若不是凑的够近,连我都听不分明,“混沌神将吾神困住的封印十分强力,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为了以防万一,一会祭祀开始的时候,你最后一个进。”
塞西莉亚点了点头,环顾了一下左右:“火球呢?”
“在这里!”
一个人从阴影里一溜小跑了出来,那是一个穿着灰色法师袍的清秀青年,若不是塞西莉亚准确喊出了他的名字,我很难将他与亡灵国度那个破破烂烂的巫妖联系起来。
“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赶快离开吧。”塞西莉亚说道。
“不行!”火球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老师让我看着你,我不能食言。”
“哥哥已经死了!”
女子提高了音量,而青年则是愣住了。
“我能感觉到,哥哥已经死了,”塞西莉亚闭了闭眼,似乎是在抑制着什么,“你不是死神的信徒,也不归属于黑暗神殿,这件事本来就与你无关。”
“可是我……”
青年还想再说什么,被西里尔挥手打断了。
“你去告诉光明教会,吾神会如约到达战场,”他的语调温和却不容拒绝,“活下去吧,塞西维尔,就当是为了你的老师和塞西莉亚。”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最后还是火球败下了阵,他沉默着转身离开这间孕育着绝望与疯狂的殿堂。
随着他的离开,魔法阵的最后一笔也顺利完成了。
我从未见过如此复杂的法阵,它几乎霸占了整个地面,华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