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尔晴是久违的一夜好眠,五更的梆子打完,尔晴才突然惊醒,下意识就翻身下床来,今儿是个大日子,通过复选的秀女将在今日进宫,预备殿选。

有时,尔晴真的想不通,皇后娘娘各项都称得上六宫典范,独独在这穿衣打扮上,执拗了些,平素不爱那些珠罗玉翠便罢了。

可今日,是殿选的大日子,皇后娘娘仍执意挑了清雅一身,此时正身着素衣、手持金剪,认真修剪着眼前豆青釉大耳瓷瓶中的茉莉花枝。仿佛陶醉于这清脆的咔嚓声,满脸专注。

殿选那边儿已经派人来催了两次了,娘娘这边却仍是平心静气,丝毫不乱。

只是想到,储秀宫的那位今日又要竭尽全力,喧宾夺主了。尔晴咬唇不语,只垂眉细细梳理着皇后的长发。

半路上,尔晴替皇后娘娘回宫取来手串,刚路过假山,远远便见着三五成群的秀女们拂柳而来,各个都是面容娇妍,身姿婀娜,略显稚气的脸上无一不洋溢着对入宫生活的向往和期许。

尔晴轻扯唇角,在旁人眼中,紫禁城恐是金雕玉饰的极乐之地。

然而,宫门一入深似海,进来不易,再想出去,难如登天。

正当这时,一股香风由身侧似有似无地穿过。

尔晴转身,去循那隐约浮动的玫瑰香气,见三名秀女恰巧经过,站在正中的绿衣秀女与左侧的紫衣秀女均是一脸倨傲,面上妆容精致,再瞧这身上香云纱的衣料,即刻就当猜到,定是出身名门。

“见过姑娘。”清脆的一声唤,才教尔晴注意到,在那右后方,立着一高挑秀丽的白衣姑娘,登时只觉得眼前一亮,她论姿容论相貌均是上上等,尤其在那眉间轻笼的淡淡柔弱,更是使她在一众秀女之中超脱出仙格。

绿衣紫衣二人这下也注意到尔晴,看她虽衣着朴素,却仪态端庄大方,人长得也比一般的大宫女要清雅许多,瞧着竟有些不像奴婢了,便也识趣见了礼。

那紫衣秀女嘴巴更爽利些,接着还不忘小声囔了那白衣姑娘一句,“陆晚晚,这才在哪儿,可就显着你了。”

白衣姑娘想必是叫陆晚晚了,被绿衣紫衣的二位这么一斜睨,只缩缩肩,不作声了。

尔晴心内冷哼,说得不错,这才在哪儿,竟就要开始揶揄争抢了么。眼见心烦,便垂眼看向脚下,在那地面上,竟赫然映着红色的莲花!

眼皮狠狠一跳,“姑娘留步,”尔晴不假思索,开口便唤住了方才三人,“敢问,这…莲花是?”指着地上的红莲向她们询道。

绿衣的乌雅青黛闻言,挺身朝前移了半步,面上沾沾自喜,“是我,在殿选前专教匠人在鞋底雕镂了莲花纹样,方才…又嵌了玫瑰香粉在其间,所以走起来才会在地上留下红莲印记。”

“画本里潘妃的步步生莲,也不过如此。”紫衣的纳兰纯雪在一旁帮腔道。

唯独剩下白衣的陆晚晚,垂首立在原处,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尔晴只点点头,开口道,“姑娘有心了。”

面上自若,实则心里却卷起巨浪。此情此景,同她梦里一名随后被皇上下令逐出宫门的秀女,竟是如出一辙。

梦中情境眼前重现,又怎么能叫她泰然处之!

尔晴站在皇后娘娘身后,一整个早上都心绪难安。

“尔晴…尔晴,”富察容音看向她,见尔晴又是失神,不禁蹙眉轻语道,“扶我回宫罢。”

“是!娘娘”尔晴这才反应过来,搀过去的手甚至在略微发抖。

就在方才,之前那位在假山处偶遇的绿衣秀女乌雅青黛,竟真真受到了圣上斥责,硬生生被太监们拖扯出宫门之外!

待回到长春宫,富察容音瞧着尔晴面色着实不好,便准了她半天假在房里休息。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尔晴提起茶壶,漱了满满一杯茶水,抿下一口。

杯缘微颤的水珠正昭示着执杯之人内心的焦灼。

原以为不过是梦境,可今天竟活生生地在眼前重现了,尔晴不敢再想,手心已沁出一层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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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床上的女子拆了样式老成的旗头,任青丝散落枕间,洁白如玉的额边滑落下一粒豆大的汗珠。伴着屋外风雨拍打树叶的声响,还有她梦中的呓语,似绝望又似压抑,“不要…不是真的…”

熊熊大火烧得通天,烈火之中突然传来了富察容音绝望的哭喊,“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画面一转,皇后娘娘又换作一身素衣,登上了紫禁城的角楼。

一步一步,缓缓走至高台,伸出手慢慢拆了珠钗、金簪,卸了花钿、护指,全都丢在了地上,赤脚从珠宝上踩过,不带一丝留恋。

富察容音转身最后一次望向,这肃穆的紫禁城,“四郎,我不想做皇后了,我只做富察容音……”

她展开双臂,学着雏鸟起飞的模样,在角楼上笑着、叫着,绝美的面容泪中带笑,接着便一跃而下,如同一片吹散在空中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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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皇后娘娘!”尔晴再一次从睡梦中哭喊着醒来,汹涌的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困住了她的视线,缓缓睁开,只见眼前有着蒙蒙亮光。

一豆烛火随风摇曳,“尔晴姐姐?”在那烛光的映照下,一张略显稚嫩的小脸担忧地探过来,竟是明玉,方才在隔壁被这动静惊醒,立时披了外衣举了烛台来察看。

“姐姐,你怎么哭了?”明玉用袖口轻轻抚着尔晴挂满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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