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里不买这些松茸,芙蓉只能寄希望于城南头的菜市场了。
酒楼掌柜不好意思的跟芙蓉说,一大早,酒楼一个客人要吃陈皮鸡,正好酒楼无陈本想让杨波去买一点,杨波说是旧年他家晒的有,可以回家拿几斤,掌柜的便准了,让杨波回了家去,不然,这会儿就能让杨波帮芙蓉提提东西了。
“不用了,掌柜的,这东西我能提的动。”芙蓉谢过掌柜的,背着她的大包袱,提着篮子往城南头的菜市场而去,其实她不过是嘴硬而已,走了这么远的路,才吃了两个烧饼,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走起路来都有点眼花,脚下发软,背上的包袱也好像越来越重,不得已,只能扶着城墙,一点点的往前挪动。
厨子李荣跟着小平车回府去,买的一些新鲜肉码在平车上,让他很是发愁,若做的菜不得喻夫人的心意,说不准哪天夫人一生气,就撵了他了。心里懊恼,便取下小帽来,给自己扇着风。
芙蓉一身粗布衣裳,头上带了一小朵珠花,看着瘦弱,却背了个大包袱,走一步喘三口气的,刚要跟李荣他们擦肩而过,没想到包袱一松,往后一坠,芙蓉蹲坐在地上,看来是该歇一会儿了。
李荣却吓了一跳,往右侧蹦了三蹦道:“这姑娘,我们的小车可没碾着你,你……你…….”
芙蓉用衣袖擦擦脸上的汗,咯的笑起来:“我只是坐下来歇歇脚。”
李荣这才放松警惕,凑上来问芙蓉:“姑娘不是城里的吧?来城里寻亲戚?”
“不是,我来这卖菜的。”芙蓉指指包袱,李荣已闻到了一股子异香,做厨子的本能,他扒着包袱一看。拍拍手上的土道:“原来是野蘑菇。多少银子一斤哪?
“半两银子一斤。”
李荣咽了口唾沫,心里想着这姑娘八成是穷疯了吧,野蘑菇城里也不是没有,不过卖几十文一斤,这姑娘坐在城墙下装可怜,竟然开口半两银子一斤。于是摇摇头道:“姑娘,做人可要厚道呀,这东西,不值你说的价,我本来还想帮衬你。唉,算了。”
芙蓉一听李荣有意要买,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道:“这位大哥。我这不是野蘑菇,看大哥的样子,像是做菜的师傅,我这是正宗的松茸,有营养又好吃。城里也不见得有,是稀缺的东西,绝不是乱要价。”
说起松茸,李荣倒是听说过,以前做学徒时,曾听食客讲。这松茸是好东西,但做成的菜是极贵的,心想着虽说这东西稀缺。可比鸡鸭的价钱还贵,若是轻易买了下来,又不好吃,到时候报帐时被喻夫人骂,那就得不偿失了。自己没把握。正欲走,又想起喻老爷的交待。只能狠狠心对芙蓉道:“你跟我去府里吧,到时候做的菜若是好吃,那就买下你的,若是不好吃,你还走你的,怎么样?”
这明显是个亏本的买卖,可为了顺利卖出松茸,芙蓉也打算试一试。
跟着李荣就到了喻府,这喻府芙蓉来过,所以也算是轻车熟路,李荣将她的篮子还有包袱直接放到小平车上,小声交待着:“这可是县老爷的家,你只可在厨房这边走动,不可往院子那边去,不然,惹了主子们,吃不了兜着走。”
“恩。”
今儿是喻夫人的寿辰,也就是喻夫人的生日到了。看来喻府的老爷要给夫人办一场别开生面的席面,喻府大门口,一大早的,蓝顶红顶的轿子就有四五个,加上栓的马匹,看上去倒气派,几个跟着来的下人蹲在栓马桩旁边说着闲话。
有的说:“今儿是大夫人的寿,怕有不少好吃的呢,什么山珍海味都有吧。”
另一个戴毡帽的笑道:“你也跟你们老爷夫人去过不少地方了,还是不长见识,听说这大夫人哪,近来很爱吃清淡,什么山珍海味,却不一定能合她的意。”
见李荣的小平车经过,那些人便住了嘴,拿眼往平车上扫。等李荣进了府门,那戴毡帽的又疑惑起来:“喻夫人若不爱吃油腻,这,这喻府的厨子怎么膀大腰圆呢。”
李荣面红耳赤,又不好回头辩解,他总不会告诉下人们,给喻夫人做的全鸡汤,他会偷偷的将两只鸡腿掰下来吃了,或给喻老爷做的黄豆猪蹄,他会做两份,自己先吃一份,另一份才是老爷的。
或许这是厨房的规矩,也没人深究,可今儿是喻夫人的寿,县里有头面的都来贺寿,自己偷吃不要紧,若让夫人们吃的不舒服,那罪过就大了。
想到这,李荣更忧心了,见芙蓉迈着小步跟在后面,便扭头催她:“快点的,要做的菜多着呢,不能耽误功夫。”
厨房的下人们择菜的择菜,切菜的切菜,什么胡萝卜,西兰花,腊肉,鲜螃蟹,应有尽有,加上李荣买回来的这蓄物,便更周全了。
进厨房便有一个灶神位,前面供着些苹果,桔子还有糕点,右转往里走,便是一排切墩,切墩尽头,是一连两个大锅,两个小锅。而正对着切墩的位置,放着一溜调味品,什么油盐料,花椒当归红辣椒等,全码在一个大柜子里,整整码了三层。
东西众多,但里面却是干干净净,就连打下手的厨娘们,身上系的围裙也干干净净,不带一点油星,整个厨房有条不紊,厨娘们都低头干活,只有在芙蓉路过时,才抬头看一眼,然后低下头去议论纷纷。
喻府大锅旁边支着一个叙炉子,上面炖着骨头汤,芙蓉站在小炉子旁边,闻着味都要流口水了,李荣却扔过来一个蓝底的围裙给芙蓉:“系上,那汤一会儿要给夫人们上的,用枸杞熬煮的,你可别偷喝。”说着,李荣又叫过来一个厨娘,让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防风头巾来给芙蓉系上:“干净点,别把头发落锅里了,这可是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