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爷子倒跟个没事人一样,将桌上的菜吃了大半,这才抚摸着吃撑的肚子道:“杨波,今儿酒楼挣了多少钱啊?”
葫芦一听这话,丢下一句:“我吃饱了”。抱着小狗就回屋往被窝里钻,一面又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杨波一时无话。
春娘忙道:“他大叔,第一天生意,挣多少银子倒是无所谓,孩子们辛苦一天,好好用了饭,歇一歇,以后挣银子的时候还长。”
杨老爷子却不死心,他抽出烟锅子含在嘴里。盯着杨波:“不敢说?是不是一文钱也没有挣着?”
芙蓉道:“挣着了。”
杨老爷子面露喜色:“第一天就挣着钱了?挣了多少?”
芙蓉默默的道:“挣了一文。”
杨老爷子“噗”的吐出烟锅子,烟味太重,呛的他自己咳嗽起来:“挣了一文,败家玩意。我就知道,这白花花的银子是打了水漂了,你们还不信,一文?一文连个烧饼也买不着啊。”
杨老爷子的嗓门很大,吓的葫芦缩在床上,动也不敢动。
一般情况下。杨老爷子生气以后,不是扔板凳就是丢烟锅子。
这一次,杨老爷子却用烟锅子敲他自己的大腿:“我对不起祖宗啊。”
春娘劝解:“他大叔……何必说这样的话,这不过是头天的生意,做不得数的。”
杨老爷子却抹着泪对王婶子道:“明儿把家里的钱都拿出来,不管几两几文的,都买上香烛纸马,统统烧给杨家的祖宗,免得以后穷的一文钱也没有了,杨家的祖宗连香火都吃不起了。”
杨老爷子越说越痛。
杨波却是默默无言。
这一晚。据说杨老爷子折腾了半宿,寻死觅活,才睡下了。
杨波跟芙蓉坐着说了半宿的话。
杨波说:“若是陆掌柜明日还堵在那,不让人到一品楼吃饭可怎么办呢?”
芙蓉恨恨的道:“他若敢那样,我就去聚仙楼门口堵着。”
“可不敢那样,我听说。聚仙楼里的小二们,可都会一点功夫。”
芙蓉想起那两个黑衣人,那一点三脚猫的功夫,又想到陆掌柜的那副嘴脸,心里暗暗作呕,她知道杨波不想惹事,便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我想,陆掌柜应该不会在那堵着了,毕竟,他也要做生意的。”
直到很晚。两个人才各自睡下。
芙蓉睡的很浅,翻来覆去叹着气。
春娘也没有睡,睁着眼睛,听着芙蓉的动静。直到五更天了,芙蓉隐隐睡去了。春娘才眯上眼睛。打了一会儿盹。
芙蓉匆匆用了些早饭,便挑着昨日的豆腐往酒楼里去。
一大早的,杨老爷子便坐在门口给羊梳毛。
平时他赶羊的时候,都是拿着棍子追,吓的那一群羊撒开蹄子猛跑,这会儿他却很怜香惜玉,轻轻的抚摸着羊身子,张开五指做梳子,细细的给羊梳了一遍又一遍。直梳的羊受不了了,挣扎着想逃跑,却又被杨老爷子按下,一遍一遍的梳。
葫芦早上去学堂,看到杨老爷子这般神神叨叨的,踮着脚就飞奔而去,生怕杨老爷子捉住他,跟对待羊一样给他梳毛,小狗老四追着葫芦“汪汪”直叫,葫芦看看小狗身上的毛,只得又飞奔回来,把小狗藏在床底下,才上学去了。
芙蓉觉得有些奇怪,便放下豆腐担子问杨老爷子:“大叔?在门口晒太阳呢?”
杨老爷子头也不抬:“没看到今儿阴天吗?晒啥太阳。”
“那大叔是?”
“没看到我在给羊梳毛吗?”
芙蓉“哦”了一声,杨老爷子跟吃了炮仗一样,火气很大,芙蓉想挑着豆腐溜走,却被杨老爷子叫住了:“你说说,以前吧,我为了让羊多吃些草,三天两头去后山放羊,这帮羊不听话,挨了不少闷棍,如今想想,是我不对,这不,一大早我就给它们梳毛,这样,等我死了,罪孽不就小了?是不是不用下地狱了?”
芙蓉只得道:“大叔,你说什么呢?怎么就死了死了,你再这样给羊梳毛,一会儿羊毛都给你梳掉了。”
杨老爷子还是不停:“唉,酒楼的生意,一天只挣一文钱,说不好过两天,人家到酒楼吃一顿饭,你们还得倒给钱呢,家里没银子,日子过不下去,开始等死啦。”
杨老爷子眯着眼,一双手跟铁耙子似的,惊的羊“咩咩”直叫。
芙蓉知道,因为酒楼的事,杨老爷子寻死觅活的,不过是可惜那点银子,故意说出这邪来,便也不理他,挑起担子就走。
走到大柳树旁,芙蓉还故意四下望了望,这一日。陆掌柜的倒没有派人在这守着,难道是陆掌柜的良心发现了?
杨波已在酒楼里张罗开了,难得的是,王婶子忙完了家里的事。也来酒楼里帮忙,见她弯腰扫地,芙蓉便跟杨波使了使眼色。
杨波笑笑:“没事的,我娘说了,生意好不好的,如今既然买了下来。也不能丢着不管,她想来做些力所能及的。”
芙蓉这才松了一口气,王婶子能这样想,当然是最好的了。
柳树下突然又出现了几个戴着红帽子的人。
看样子,还是陆掌柜聚仙楼里的人,果然是阴魂不散,陆掌柜的也没有良心发现。
他们围在柳树下,时不时的吆喝着来往的人,无非是不准他们到一品楼用饭。
那些人怕惹祸上身,乖乖的走了。有的走到一品楼门口,抬头看看招牌,脚下的步子却迈的飞快。恨不得从一品楼门口飞过去。
芙蓉想过去理论。
陈舅舅却及时出现了,佩刀一挥,那帮人吓的赶紧跑回聚仙楼。
陈舅舅对芙蓉说:“你们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