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把脸盆子从木架上端下来,一手扶住葫芦,一手往他脸上抹水洗脸,冷水一激,葫芦站起来就跑,一面跑一面喊:“水太凉了……屁股疼……”葫芦还小,不但分不清谁是娘,这会连脸跟屁股都弄不明白了,芙蓉有点为这小孩的智商着急,见他满院子的跑,上去把他捉了回来,后悔自己早上做饭时没先烧点热水留着给孩子洗脸,只得哄他说桌子上有好吃的,葫芦才算乖乖的把脸洗了。
茶茶跟葫芦看到桌上又黄又香的鸡蛋羹,首先是茶茶努了努嘴咽了口唾沫,然后把鸡蛋羹推到芙蓉面前,芙蓉告诉她自己不爱吃这个,茶茶说:“姐,以后做一碗给葫芦就行了,我大了,这些补身体的让葫芦吃吧。我吃粗面馍就行。”
芙蓉把碗又推给茶茶道:“茶茶,姐姐告诉你三点,一咱家男女平等,你跟葫芦都是姐的宝,姐不能让一个受委屈。二,你们都在长身体,就跟地里的庄稼一样,如果小时候没长好,到了收割的季节,就是吃再多好的也补不回来了。三,咱家虽穷,但钱姐会去挣,省下一两个鸡蛋也富不了。你放心吃吧。”
茶茶乖乖的喝起了鸡蛋羹,见两个孩子在自己面前吃的咕噜响,芙蓉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小母鸡,想好好的用翅膀护住他们。
吃过饭,风竟然停了,看来古代的天气预报也不是很准,芙蓉把家里收拾了一下,听茶茶说镇上有集市,想去买点东西,看看能不能找个活干,另外要把茶茶买的纸人什么的送回掌柜那,看能不能换回来俩钱。茶茶趁这功夫把昨晚葫芦的湿尿布洗了洗,晾在院子里的绳上,葫芦这时已摸到了鸡窝边,见鸡窝里新下了个鸡蛋,就要伸手去拿,刚拿手里,母鸡一惊,上来就啄,唬的葫芦把鸡蛋抱怀里就跑,跑到芙蓉面前,依依呀呀的说:“娘……娘……鸡蛋。别让鸡吃了……”
“这是谁家的鸡蛋呀?”芙蓉逗他。
“咱家的。”芙蓉接过鸡蛋放在篮子里,心想这家伙还是个小财迷呢,一大早就知道去收鸡蛋。从屋里出来,王婶子端了一碗烩白菜豆腐进来,掀开上面盖着的白布,说是芙蓉刚好,茶茶又不会炒菜,怕三个人饿着,就端点菜来。一见院子里绳上挂的尿布,王婶子就笑说:“葫芦昨儿晚上又尿床拉?”
葫芦听了,小脸一红,早没了刚才去鸡窝收鸡蛋的英勇,王婶子把菜放下,又逗了葫芦一会,才去了。
芙蓉今日穿的是一件水青色小袄,茶茶穿的是淡黄色小袄,葫芦穿的是土灰色的棉褂,葫芦瞧着芙蓉跟茶茶的衣裳鲜艳,只有自己的衣裳灰不溜秋的,便撇嘴道:“你们穿的美,我穿的丑……”然后一边揪自己的衣角,一边低头嘟囔:“我穿的丑……丑……丑……”
太阳渐渐的出来了,看着太阳,能让人心里暖暖的,芙蓉让茶茶抱着两个纸人,芙蓉自己抱了葫芦,出门上锁,往镇上去。
石米镇是江浙一个小镇,隶属怀海县,前后都是山,下面的山坡上开垦了地给各家种,只是这个季节,地里的庄家刚出土长的不高,地下面是一条长的看不到头的河,河上停靠着几艘货船,有人靠在那打盹,有人靠在那吸着旱烟,芙蓉家就在镇下面的一个小坡上,离集市很近,只是昨儿关起了门,自己不知道罢了。集市上人流穿梭,卖糖葫芦的,贴烧饼的,吹糖人的,擀浆面条的临街叫着,依街又有药铺子,裁缝铺子,猪肉铺子,没想到这石米镇还是有些繁华的,只是可惜自己家穷的差点倒卖人口了,葫芦在街上眼睛溜溜乱转,见到卖烧饼的,就喊着要烧饼,见到卖糖人的,就喊着要糖人。
“掌柜的,我们想把这纸人退了。”茶茶找到了她买纸人的铺子。然后姐弟三人从高到低,依次排好,跟三个木桩子似的。
“那可不行,这都是卖出去的东西,反正就跟盐一样,早晚用的上啊,还退它做啥?家里就没个老人?”掌柜的不愿意了。
他的意思很明显,谁家不死个人呢,买回去,留着用吧。
“掌柜的,你看,我们家的人口,全在这了。”芙蓉指指弟妹:“我们就这点年纪,等到死还要等很久,不如,就退了吧。”
“对啊对啊,我们还要死很久咧。”葫芦又开始多嘴。
掌柜的翻翻眼皮子,瞅瞅芙蓉一家三口,让伙计翻出台帐,查了查那纸人跟蜡烛一共是五十文,便从袖里掏出五十文来,把三人打发了。
芙蓉领着茶茶跟葫芦在街上转了转,见葫芦分外想吃糖人,就要了两个,茶茶一个,葫芦一个,糖在这个时代还有些贵,甘蔗不好贩运,糖产的少,一个糖人竟然要四文钱,一个焦黄的烧饼才二文整。
买了点蒜苗,洋葱,红薯装在竹篮子里,芙蓉想去割点肉,并不是自己想吃,而是看茶茶跟葫芦可怜巴巴的,走到一个胖女人的铺子前,胖女人三十多岁,挽着头发正在给别人割肉,又是切又要算帐,一时忙的头晕目眩,嘴上喊着:“当家的……快死出来。”却总不见人应,只好抹了抹油手,擦了擦额头的汗:“一斤猪肉三十六文,你买了二斤半,一共是……是……”胖女人急的脸红,却总是算不清楚,芙蓉张口道:“一共是九十文。”
胖女人如释重负,收了钱,送走了人,笑着对芙蓉说:“姑娘聪明,比算盘都快,她们都叫我郑家娘子,你是芙蓉吧。见过的,只是也不知道这老头子死哪里去了,喊半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