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夫人点点头:“老爷也知道我从马车上摔下来了?这一切都是那关月秀搞的鬼,她看我不顺眼,故意整治我,她好不容易来一趟,我是苏府的大奶奶,本想出门送送她,坐在车上跟她说会儿话的,不想她不识抬举,话不投机便使阴招儿……差点儿把我全身的骨头给摔折了。”宁夫人假意揩揩眼泪:“老爷,不是我有心告状,少奶奶这都交的什么下九流的朋友,没有规矩,不懂分寸,更不懂教养……”
苏老爷一面交待人去给宁夫人请大夫,一面安抚宁夫人道:“夫人你切莫动气,生气伤肝哪。刚才芙蓉也跟我说了,并不是关月秀有意伤你,你摔到地上,怕是意外……”
“意外?”
“芙蓉都告诉我了,月秀坐上马车正准备走呢,你冷不妨的跳上了马车,拉车的马受了惊,这不,扬蹄就跑出了小车胡同,你才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老爷,事实不是这样的,少奶奶这胳膊肘儿往外拐,明明就是那个关月秀她……”
“好了。我也问了几个看门人并丫鬟婆子了,大伙都跟芙蓉说的一样,说关月秀不是故意的……夫人也有了年纪,有些事,自己也要小心些才是。”苏老爷摆摆手,示意宁夫人不要再说下去,一面扶着她去了偏房躺着:“你跟那个关月秀无冤无仇吧?她为什么要害你坠车呢?”
宁夫人答不上来了。只能愤愤不平的躺在床头,总不能告诉苏老爷她辱骂了关月秀吧,她还要在苏老爷面前维持贤良的形象。
这府里的下人,果然都向着芙蓉,颠倒黑白,帮一个戏子说话,简直不把她这大奶奶放在眼里。宁夫人想到此,心里便起伏不平。
一时大夫来了,给宁夫人查看了伤情,擦破了皮,有块骨头摔裂了。大夫给宁夫人正了骨,又交待她好好躺着,尽量不要乱动,且擦破皮的地方不宜沾水,即使痒了也不能挠,以免留疤。
小菊的离去,让宁夫人像是失去了左右手一样,府里的丫鬟婆子一向跟芙蓉亲近,跟宁夫人倒是疏远的很,加上宁夫人脾气不好,一向对下人苛刻,所以除了每日端来饭食,按时洒扫房间,或是端茶倒水洗衣裳的活计,下人们都远远的守在偏房外头,谁也不愿多进偏房一步。唯有宁夫人扯着嗓子喊了她们,她们才会上前来,其它时候,谁也不敢扰了宁夫人的清静,更不敢主动上前招骂。
除了苏老爷到偏房里探望宁夫人,其它时候,偏房静的如同鬼舍。灯火昏昏,时光深沉,宁夫人斜倚在床头,望着窗外的灌木丛又绿了一遍,那些本来光秃秃的月秀花,也渐渐的长出了花苞。
天晴了又阴,阴了又晴,时不时的,还会来上一阵雨。风吹过的时候,有清脆的鸟叫夹杂其中,偶尔有一两只金丝鸟停留在窗台上,冲着宁夫人眨眼睛,宁夫人想去逗弄,可又不敢轻易动弹,唯有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鸟儿飞走,只留一滩又稀又白的鸟粪在窗台上。
宁夫人觉得时间都快发霉了,至少她自己要发霉了,以往天阴天晴,她还能站在院子里看看天空,指手画脚,如今躺在床头,像个将死之人一样,毫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