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划过一道闪电,那么明亮,像是同时点了一排白色的灯笼。
接着,一声雷响划破了天空。
豆大的雨噼里啪啦落了下来,雨落在瓦上,雨落在青石小道上,雨落在窗台上,雨落在花树上,到处都是雨,周遭一片水雾,开始朦胧起来。
这朦胧的雨天,让人看不清,天地之间,像是突然扯了细密的纱网。这纱网摇曳着,摆动着,将人笼罩其中。
宁夫人喝了些安神药,的确是困了,回偏房不久,便沉沉的睡去。
丫鬟婆子遵照她的吩咐,伺候了一会儿,也退下去歇着了。
雨一直下,没有停的意思。
苏府大院的竹林经雨水的冲刷,竹叶变的油绿可人。豆大的雨滴落在窄小的竹叶上,竹叶便上下起伏起来,像是打哆嗦。
一片竹叶,两片竹叶,三片竹叶,越来越多的竹叶颤抖着,在雨水的冲击下低下了头。
苏府的守门人退到小房子里打起了呵欠,每当下雨,人最容易犯困。
两个守门人一面打呵欠,一面东一句西一句的闲扯。天越来越暗了,只是门口的灯笼还没有点起,光影影影绰绰,有些迷离。
其中一个守门人抬头望了望大门口,又低下头,然后又抬起头问另一个守门人:“刚才好像有人进来了?”
另一个守门人揉着眼睛道:“没有吧?这么大的雨,天也晚了,谁会来呢?”
“我好像看到有人进来了,鬼鬼祟祟的,莫不是贼人?”守门人出了小房子朝院子里张望。却见葫芦站在苏府大院里,正对着守门人挤眼睛。
“葫芦少爷,你这是?”守门人疑惑了:“葫芦少爷这是做什么?”
“我在淋雨啊。”
“淋雨?会生病的,要不要给葫芦少爷拿把伞?”
“不用,我去少奶奶那儿看看,一会儿就回白家了,你们且守你们的门吧。”葫芦转身便走。
守门人点了点头。见天色确实晚了。便点亮了灯笼,用竹竿挑着一一挂在苏府门口。无边的雨幕想去舔舐灯笼,一点一点的淋湿了苏府的台阶。守门人在小房子里缩着身子:“我怎么觉得,刚才好像……”
“刚才不是葫芦少爷进来了吗?”另一个守门人说:“你还觉得怎样?”
“我觉得,好像不止葫芦少爷一个人进来呢?好像有几个人呢。”
“胡扯。”另一个人温了杯水喝了,小声笑道:“下雨把你脑子也淋坏了么。这么晚了,天气又不好。还有谁到府里来呢。你净多想了。”
葫芦在苏家逛了一圈,去芙蓉房里问候了几句,就出来了。
守门人便笑着道:“葫芦少爷这是要回去了?身上淋湿了,得赶紧回去换衣裳吧?”
“恩。”
“少奶奶那里一切可好?”守门人低声问道:“府里的人都为此事揪着心呢。”
“还是老样子。”葫芦叹了口气。拔腿出了苏府。
夜幕拉开。大雨倾盆。
本来还有一丝光亮,虽不甚明亮,到底灰蒙蒙的可见五指。可如今唯一的光亮也被夜幕,被大雨给吞噬了。无边的黑夜夹杂凄凉的雨水沿着苏府高大的围墙一点一点儿的拉了下来。
四周皆黑漆漆的。唯有苏府大门口几盏灯笼摇曳着发出昏黄的光来,这昏黄的光也极有限的,只能照亮苏府的台阶,远一点,依然被黑暗包围。
婆子们把煎好的药隔着门递给芙蓉,又收拾了家务,便都早早的歇下了。
芙蓉房里的灯,也早早的熄了。
中堂里,苏老爷日夜担忧,如今身子吃不消,有些困乏之意,坐在太师椅上沉沉的睡去,家丁怕蜡烛的光照了他的眼睛,便吹了蜡烛,给他盖了一床毯子,也悄声退了下去。
唯一活跃的地方,怕只有两个守门人了,两个守门人也有些撑不住了,眼皮直翻,一直想打瞌睡。只得早早的关上了苏府大门,两个人抱着胳膊低着头眯着眼睛。
不知何时,叫嚷声划破了苏府的宁静,这叫嚷声冲破了雨幕,像一把利刃一样直刺每一个人的心。好像有人受了什么大的惊吓,这叫嚷声,是发自肺腑的,里面有深不可测的恐惧。
婆子丫鬟正睡的死,听到这声音,吓的裹着薄被:“这是怎么了呢?难道是俩孩子有了不测?是少奶奶的哭声么?”
另有婆子摇头:“听着不像,刚才的叫声,像是害怕,不像是伤心,况且也不像是少奶奶的声音,倒像是……”
婆子们窸窸窣窣的穿衣裳,挽头发,然后点着蜡烛撑好油纸伞便走了出去,几个婆子跟丫鬟顺着声音的方向往宁夫人的偏房而去。
虽然雨很大,可那凄厉惊恐的叫嚷声还是很容易分辨出来,分明就是宁夫人发出的。
守免等着了,见婆子们前来,便小声道:“我们听到大奶奶……怕出什么事,所以来看看,不过我们不方便进去,你们且去瞧瞧。”
婆子收了油纸伞小声道:“若你们看门不尽心,放了什么贼人进来惊了大奶奶,老爷那里也不好交待的。”
“我们警惕着呢,天黑就关门,并没有放什么人进来,大奶奶受了惊,不会又遇鬼了吧?”
“莫胡说。”一听到守门人提到“鬼”这个字,婆子们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虽嘴硬,可她们心里也早想到了,上一次宁夫人吓的尿了裤子,不就是鬼的事造成的么?如今才隔几天,宁夫人又在深更半夜这样鬼哭狼嚎的,真让人心惊。
婆子提着**的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