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早有猜测,可是真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梁倾城一贯从容淡定的面上还是不禁一白。
“amy,我不该把你母亲的事算到你的身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如此了......不原谅也没什么,反正我就要死了......”
霍齐临去前的话就像是针一样深深的扎在梁倾城的心头。午夜梦回,时不时的出来刺人。
然而,对着梁君玉,她还是维持着冷定的语调:“就算如此,真正生死关头,他还是选择护我。这一点,二叔你怕是没想到吧。”
那场车祸确确实实是个不早不晚的意外,但也真正的改变了梁倾城和霍齐的命运。无论霍齐最初心中是如何打算,在那样危急的时候,他还是选择把梁倾城的性命放在了自己的前面。他护下梁倾城,处理了车祸现场,顺便利用肇事司机周明珠的身份替梁倾城安排一个新的未来,用心不可谓不深远。
他最后还是用自己的生命证实了自己的真心,为曾经的错误而悔过。
梁君玉听了这话也跟着微微颔首,不置可否的样子:“也是奇怪,你妈妈害得他不得不远归华国,他对你反倒是真心实意。”
梁倾城不由得阖上眼,一时无言。
她的妈妈一辈子是个地道的美国名媛,养尊处优,随心所欲。她含着金汤勺出身,在家被父亲和兄长宠爱,出嫁后又有深爱的丈夫倾心爱护,犹如雪山上的皑皑白雪一般高高在上、洁白高洁。可是,她也有心怀亏欠之人并且为之遗憾至死,一定要女儿回华国寻人——当年大舅因为飞机事故早逝,霍齐被人带回来认祖归宗,是她的妈妈一力拦在前头,最后不仅逼得霍齐生母含恨而死,甚至还害得霍齐与外公决裂远走华国。
所以,她遵从妈妈的遗命回了华国,找到了霍齐,还遇见了沈思远......
想到这里,梁倾城也觉得好笑——都这个时候了,她今日还想着沈思远,也正是够可笑的。她抿了抿唇,抬头去看梁君玉:“二叔既然亲自出了面,想来是没打算让我出去了吧?”
梁君玉淡淡一笑:“这旧工厂本就偏僻又堆了不少杂物,烧起来怕是了不得。想来,死几个人也是未可知的。”他顿了顿,语声微微有些低,“你不该回来的,我本就当你死了。你现下活着回来,自然只得叫你假死成真死。”
梁倾城只是淡淡冷笑:“瞧二叔这话,反倒是我的不对。”刀都架到脖子上了,这人居然还嫌弃她脖子伸的太长,岂不可笑?
梁君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忽然起了身出门,对着身后的几个保镖招了招手。
那几人果是立刻就动起了手,先把浇了一地的柴油,抓着梁倾城的头发就给她淋了一桶的油,然后又仔细的关好门窗和铁门,这才把火把从铁门栏杆中间丢到了房间里头。
火借油,立时就燃了起来,烈烈有声。
梁倾城双手被绑在后面一时解不开,只得用力蹬了一下腿,把自己的身体反推得离火远一些。
她刚刚都故意忍着恶心和梁君玉扯了这么久的闲话,沈思远那家伙居然还不来,人和人还有没有信任了?!
就算那火一时少不到她,可白烟袅袅而起,熏得人都要头晕起来。
熏着熏着,她果是真真切切的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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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已经是在梁宅了。没有梁君玉也没有沈思远。
守在床边的是梁家负责梁倾城起居的女管家朱迪,她轻手轻脚的把手上的一束百合插到床边的白瓷花瓶里,惊喜而认真的端详了一下躺在床上的梁倾城,平静的面上露出一丝罕见的笑容来:“大小姐,你醒了。”
梁倾城被她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心中生出几分莫名之感来,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扎着绷带,不知是不是打了麻药,麻麻的。
朱迪看了眼她的动作,语气轻缓柔和:“前年车祸的伤还没好全,医生说还要再做几回手术才行。”
“车祸?”梁倾城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语气不知不觉间也跟着低了下去,“我明明记得是工厂着火,不应该是烧伤吗......”
朱迪眸光一动,抿了抿唇,若有所思:“梁家哪里有什么火?小姐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两年了,大概是记忆有些模糊吧,我现在就去请陈医生来。”
梁倾城呆了呆,不由又开口问道:“两年?”
朱迪正要起身去请医生,听到她的话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应声:“是啊,您和霍先生在华国出了车祸,霍先生当场死亡,是他手下的人把您护送回来的。”顿了顿,又扬唇笑道,“瞧我这一高兴,真是糊涂了——我先去给梁先生他们打个电话吧,他们听到您醒来的消息,一定很高兴呢。”
这一切都和她的记忆截然不同。
梁倾城一时没有应声,只是怔怔的看了眼朱迪,然后转头去看窗外的阳光。阳光直接的照入她的眼底,有些刺目,温暖而真实,令她眯了眯眼,微微出神。
朱迪说完话,替梁倾城捏了捏被角,很快就起身出去了,只留下个年轻护士在边上候着。
梁倾城想了想,抓着被子的手指紧了紧,犹豫片刻还是转头和那个小护士开口道:“可以借我一下手机吗?”
那护士抿唇一笑,体贴周道:“当然可以。”说罢转身去了边上的储物柜,把手机拿出来递给梁倾城。
梁倾城浑身疲软,偏偏硬撑着一股气,拿了手机连接无线直接搜索三个字:周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