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晚上,夜幕刚降,华灯初升的时候,杜和提着个皮包,带着一身的风回到了华懋饭店。
在套间的淋浴间里,李二筒已经整装待发,杜和一回来,就将皮包送给了李二筒,踢了李二筒一脚,在走廊里响亮了喊了一声:“滚蛋,别打扰我兴致!”
将李二筒名正言顺的赶了出去。
没有人怀疑李二筒会将这包金子带走远走高飞。
即使是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杜和也顶多是叹两口气,担心一下李二筒的安危而已。
李二筒赢得了杜和的全部信任,也将全部的诚意送给了杜和。
当他晚上,连魁班的工作间灯火彻夜不息,李二筒将那些金首饰重新熔炼,打造,精雕细琢,用一般的珠宝师决计达不到的效率,将十件崭新的珠宝打造了出来。
里尔克看上的那些首饰上附加的工艺,其实只是李二筒在造船厂日夜与金属打交道,磨练出来的手法而已。
身处宝山而不自知,里尔克用自己的虐待逼走了李二筒,如今却要因为买回李二筒的手艺,付出更大的代价。
万籁俱寂之后,江凌与杜和共同躺在床上,隔着一道窄窄的地毯,江凌睁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忽然忍不住开了口:“阿和。”
“恩,我没睡。”
杜和的声音清晰的在江凌旁边传过来。
江凌的脸红了红。
“今天白天,我是照着在国外看到的公子哥的做法对待你的,不是出自我的本心,对不住,委屈你了。”
没等江凌开口,杜和就先开了口,给江凌诚恳的道了歉。
江凌手足无措的说:“我都没想那些,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说好了要演戏的么。”
“你要是受不了,明天你就在饭店里歇着,我来应付就行。”
杜和语气很温柔。
让一个女孩子受委屈帮他完成计划,与杜和本身的规则不符,杜和觉得很是愧疚,如果江凌这个时候把他打一顿,他可能还会好受一些,可是江凌偏偏忽然开始懂事了,让杜和更加的难受。
好像李二筒和江凌都是因为自己的任性卷进来的啊。
还有高桥鹤、高桥海羽和杨美雪。
这些人与他非亲非故,却能因为杜和一念而起,纷纷奔走配合,出钱出力,没有一个含糊应付的,都全力的支持着他。
杜和头一回发现,不知不觉的,他在上海滩已经有了这么多的朋友了。
“阿和,因为你做的是正确的事,所以我不觉得委屈。”
江凌轻轻地说。
眼眶一热,杜和揉了揉眼睛,咳嗽了一声,带着笑意问江凌:“阿凌,你知道里尔克这么大的富豪,为什么要降低身价,和我来谈这顶多十来万的生意么?”
江凌果然在好奇,闻言立即就应了声,疑惑的问:“我刚刚一直就在想这个问题,明明你空着两只手,什么都没有给里尔克展示,他难不成就图你给他便宜的那三成价钱?”
杜和真切的笑了,忽然探出手去摸了摸江凌的头发,杜和顽皮的说:“因为里尔克羡慕我。”
“你有什么好羡慕的,难不成羡慕你是个什么都不会的二世祖?”
江凌想了想,“扑哧”一笑,“别说,你还真是个二世祖。”
“不过我可不是什么都不会,”杜和委屈的给自己申辩了一句,接着说道:“不过阿凌你这回说的没错,里尔克就是羡慕我是个二世祖。”
“因为我是个二世祖,所以有祖上传下来的基业可以继承,生下来就可以享福到老,吃用不完的东西财物而里尔克,阿凌你知道吗,他是个没有任何人照应的孤儿。”
杜和的语气很凉,眼睛也很亮,“在那份草签的合同里,里尔克藏了一个陷阱他将‘代理’改成了‘委托加工’,这样一来,原本我们波拉特家是上流出货人的身份,就变成了下游加工商的身份,里尔克摇身一变,成了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的上家。”
“什么意思?”
江凌没有听明白,但是敏锐的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猛然坐了起来,生怕杜和不知不觉的时候吃了亏。
杜和冷笑一声,“这样看起来,他只是占了个可以随时要求供货的权利,但是这个合同的另外一个角落里还藏了一条,如果供销双方,有一方不能完成另一方的货物要求,就算违约,违约金没有上限,视合同金额决定。”
杜和也坐了起来,黑夜里的声音如同一把刀子,将里尔克的虚伪面孔割裂开来给江凌看,“联系到一起,将来如果我真的是波拉特的人,里尔克只要随意下一笔天文数字的订单,并且要求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我们就必然违约。”
“违约的结果,波拉特家倾家荡产,里尔克吃的盆满钵满,不费吹灰之力,就攫取了所有的果实。”
杜和拉开了窗帘,看着外头的夜景,幽幽的说:“这样一来,里尔克就有了波拉特家积攒了百年的实力,人脉、工厂、财富,都是他的了。”
“无耻之尤!奸商!”
江凌破口大骂,对白天看起来还有些人味儿的里尔克深恶痛绝。
杜和拉上了窗帘,给江凌披上了一件衣服,笑吟吟的在江凌的耳边小声说:“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要归结在一点。”
“是什么?”
江凌屏住呼吸,也小声问。
杜和闷笑着说:“得要我是波拉特家的少爷啊!”
江凌愣了愣,半晌,也发出了一声闷笑。
“这么说,里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