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六的伤势出乎江凌的意料之外,而胡六显然注意到的是更加细节的地方。
他不耐烦的扯回了自己的衣领,皱着眉头看向杜和,“也?”
杜和笑了笑,没说话。
江凌意识到自己失言,脸色臭了起来,冷哼着松开了胡六。
杜和沉吟着缓缓开口,“有人逼迫你?如果是这样的话……”
“不需要。”
杜和的话还没落,胡六就不耐烦的打断了杜和。
“恰恰相反的是,在我看来,自身难保的是你才对。”
胡六慢条斯理的将自己的扣子扣好,言语间满是冷漠,“你的底气为何,难道要指望来自南洋的人给你证明吗?你们有多久没有联系了?我想,南边的人不见得有那个时间理会你了吧。”
似有深意的看了杜和身边的江凌一眼,胡六又恢复了自己贵公子的翩翩姿态,信步走到了街角,登上了一直等在那里的汽车。
“他什么意思?神神怪怪的。”江凌皱着脸,摸着下巴一脸困惑。
杜和倒是想到了,不过他的心情也不乐观,低声对江凌说,“他的意思是,我姆妈现在可能没办法回来给我作证了。”
江凌大吃一惊,不安的看向杜和。
杜和微微摇头,安慰道,“不碍事,且不说胡六是在虚张声势,扰乱视听,就算他真的派人去南亚找我姆妈,也要先问过我姆妈身边带着的一众忠仆。”
最早的时候,杜家惯用雇佣的佣人,原是没有家生子的,仆人都从外头买或者雇来,满了年头就放走了,但自打陆玉珍嫁过来开始,自己带着的数十位陪嫁仆役就开始潜移默化的与杜家原本的血液结合,家生子到了现今,已经很成气候了,许多关键的地方,老海叔都是安排家生子来掌管,也体现了对这种仆人的重视程度。
此次去南洋,杜和能够放心的很大一部分元素,就是这些真正可靠的人。
不过胡六那笃定的眼神始终在杜和的眼中徘徊不去,在下午的开庭中,杜和显得更加的心不在焉了。
没有什么直接证据证明的事件审查起来是冗长而繁琐的,需要一点一点从边角向中心推定。
最糟糕的是,现在的法庭采用的是有罪推定原则,对杜和十分的不利。
无论是谁来看,杜和都招架无力,处于一个岌岌可危的境地,然而就是在这样危机的时候,杜和依旧大大方方的走神了。
下午的审查潦草的结束了,被审查的一方心不在焉,上诉的一方有意打一场长久的战争,大法官注定无法从法庭审查中得到什么,或许他本来也没想这么快的审判完毕,也就这么高高拿起,轻轻放过了。
回去的路上,江凌端详着杜和的脸色,轻声问道,“阿和,你有心事?”
带玉随着江凌的话也停了下来,仰头看着杜和。
杜和轻轻的拍拍带玉的脑袋,抬起头对江凌说,“阿凌,我要去给南阳发一封电报,不,我想今晚动身前往南洋。”
“你还在想那个胡六的话?”江凌吸了口气,很快就纠结的说,“可是下次开庭是在三天后,你如果现在去了,根本就回不来,那个法官不是说了缺席判决了么?是不是你不来,就算你输了?”
杜和脸色平静,“阿凌,这一场法庭上的输赢,从来都没有人在意,也只有你还为我的名声担心了。”
看向了租界的方向,杜和负手,一股子桀骜油然而生,“那些大人物,只把我们当做是棋盘上的棋子,想要摆布我们如鼓掌之中呢。”
“大人物可真不是东西,吃饱了没事做只晓得扯这些抓不住的东西,你是说胡六是有人指使的?我就觉得那个里尔克不是好东西,要不我们再去把他的金库偷一次吧,这次不拿走,一把火把他的钞票都烧了!”
江凌说着说着神色就兴奋起来。
因祸得福的进了青帮,还高坐头把交椅之后,江凌的江湖匪气越发浓重,平日里只看得出对待带玉的方式越来越简单粗暴,一旦有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江凌第一时间想到的,绝对是干一票这类危险又刺激的想法。
杜和叹了口气,想要教育江凌两句,又觉得自己有伤在身,并不一定是江凌女侠的对手,可是不说,又觉得实在难受,最后四下看了看,杜和果断的给了待遇一巴掌,“叫你不听话!”
带玉摇头晃脑的跟杜和撕扯疯玩了起来,江凌耸了耸肩,像是对杜和的无奈十分得意。
本来渐渐在对自己家人的自信下,将上午胡六的话当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插曲。
但是在二人回到留园之后,一封来自南洋的电报却让杜和的脸色重新凝肃了起来。
南洋,发生了叛乱。
规模不明,地点不明,伤亡情况不明。
信息潦草而简略,是一位曾经是警探,后来被抓到美国继承家业的朋友从百忙之中抽出来给杜和发过来的。
杜和捏着那封电报,重新得到林亭之消息的喜悦几乎转瞬之间就被对母亲妹妹的担忧冲散。
“阿凌,我可能真的得去一趟了。”
杜和收起了信封,对江凌轻轻的说。
“那是叛乱啊……你去了……”
又有什么用。
江凌咬住了嘴唇,眼圈渐渐地泛红,最后的半句话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由于杜和的坚持,二人当晚就去买了到南洋的船票,决定在第二天一早就坐最早的船去南洋。
放弃关于自己身份名誉的争夺,让江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