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央被自己苏了一脸,面红耳赤的坐在榻上不说话。
皇帝完全没有说了情话的自觉,他毫无感觉的走了过来,伸手把干巾递到她的手上,淡淡道:“替朕擦一擦头发。”
可能是遇见过太多莫名其妙的刺杀者,皇帝并不喜欢有人时时在身边伺候,此时殿中诸人皆已退下,只余元央和皇帝两人。
元央不得不任劳任怨的伸出手替他擦发,他简直长了一头连女人都嫉妒的乌发,元央一边擦着一边分心想着其他事,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陛下,秋桐她,”她斟酌了一下,还是接着道,“秋桐她忍耐了这么久却这忽然冒然出手,恐怕另有玄机......”
话声还未落下,元央徒然顿住声音——几乎是在话声落下的那一刹那,皇帝侧头轻描淡写的看了她一眼,那宛若电光一般雪亮的目光一如刀剑直接的落在她的面上,仿佛去皮挖骨,看穿内心。
不过,皇帝很快便垂下眼,他缓缓开口道:“朕知道,她背后还有人。这次之所以这么急匆匆的跳出来,不过是他们快要等不了了。”他仿佛若有所指却没有说透,“如今这乾元宫里还有她的同伙。你既然能识出所谓的‘劫难’,可是能认得出人来?”
元央顿时没声音了,她心里明白:藏在秋桐背后的那人有很大可能就是一同参加考试的考生。况且,乾元殿确实还有另一个考生——当初元央侍寝之日就曾在乾元宫察觉到考生的踪迹,后来用话试探秋桐发现她对自己没有怀疑之后就明白自己当时察觉到的考生另有其人。只是,她认出人的前提是对方在她身侧使用异能,当对方不使用异能的时候她根本发现不了。元央闻言低了头,好似不太好意思的道:“他若不起杀心,妾亦是察觉不了。”
皇帝大概也没对元央抱太大的信心,沉吟片刻便道:“再过几日,朕准备前去西山别院避暑,到时候你可以随行伺候。”西山别院戒备远不如宫中森严,那人若是想要动手就肯定会把握住这次机会。
元央心里很是佩服皇帝这拿自己当诱饵的果敢,想了想还是“尽职尽责”的劝了一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身份尊贵何必以身犯险。”
皇帝不为所动,神色淡然却仿若霜雪一样冷凝:“只要那些人还在,无论宫中还是别院,朕永远都在险地,坐卧不安。斩草除根才是唯一的法子。”
元央忽觉心头一冷,不自觉的垂下眼睫遮住眼中复杂的神情:这场入境考试已然进行了十年,数百的考生现今只剩下不到二十人,而皇帝也早已从最初的猎物变成猎手。当日西山狩猎,或许亦是皇帝的一场试探。她已然死了八回却是第一次这样接近皇帝,第一次察觉到了前路的艰难。
这个男人生而失母又为父所厌,幼时就已然在大熙的后宫尝遍艰辛,看遍世情。在他未登基前,他于尸山血海的战场上几经生死,用辉煌而不容反驳的战功铺就了通往皇位的道路。他亲手杀死了自己所有的兄弟,断绝所有的血脉亲情,亲自为自己披上龙袍。前仆后继的考生则成了他的磨刀石,生生的把这柄在战场上开了刃的宝剑磨成锋利无双的神兵利器。
皇帝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漫不经心的伸手接过她手中的布巾自己擦起长发,随口问道:“怎么了,这幅模样?”
元央压下心头的那一点本能的恐惧,靠近皇帝,把头靠在他的身上:“妾只是为陛下觉得难过。”她咬着唇,轻声道,“那些人防不胜防,妾只要想一想陛下的日子就替陛下觉得难过。”
皇帝擦发的手顿了顿,他垂眼看了看元央,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她长长卷卷的眼睫,乌黑浓密的长发还有仿佛小荷初露尖尖角的下颚。她看上去如此的年轻、如此的天真、如此的甜美,仿佛是夜里在映着月光而盛放的昙花,专侯韦陀。他放下布巾,伸手拂开她遮着脸的乌发,认真的端详了一下她的面容,好似轻轻的笑了一声:“有什么可难受的?朕安然无恙,那些人却早已埋骨地下。”
他的笑声是冷淡而断然的,仿佛月光又仿佛刀片,磨得又轻又薄,只差一点就能割出血来。
元央小心翼翼的抓着皇帝的手,十指交握,轻声道:“陛下,妾会陪着你。仙人入梦指点,为的便是让妾来到陛下身边,帮助陛下......”她轻声细语,目光盈然,一如枝头悄然绽放的花朵。
皇帝伸手反握住她的手,不自觉的用了用力,随即便道:“好了,休息吧。”
元央乖顺着依着他的胸膛在榻上躺下,心里开始谨慎的琢磨起正事:很显然,秋桐的刺杀在皇帝的预料之中。他既然说了那句“他们快要等不了了”,显然心里已经对幕后之人有了初步怀疑。甚至,秋桐这次的刺杀很可能也是出自他有意无意的逼迫。剩下的十多个考生有很大可能都藏在宫里,十年过去,也许他们这些人已经开始彼此合作。这一次西山之行,或许......
元央心中心绪繁杂,面上还是乖乖的闭了眼靠在皇帝身侧。
乾元宫中灯光渐熄,苏公公才刚好赶到今日摆宴的圆月院。
后宫几位嫔妃除了出了意外的元央之外全都到齐了,各个都身着华服,争相斗艳。这么多的美人聚在一起,一眼望去仿佛满园花开,光华卓然。
皇后亦是已经在园中等了一会儿,见是苏公公单独来了,不免开口问一句:“陛下呢?”
苏公公在皇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