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香栀一路忍着眼泪跑回去,刚进门便扑到床上哭起来,又怕街坊邻居会听到,只敢用被子蒙着头抽泣,眼泪很快将褥子洇出了一块儿湿痕。
青岚下懵了,她上一次见秦香栀这样伤心大哭,还是在她娘亲病逝的时候。青岚手足无措跪坐在褥子上,眼泪也跟着吧嗒吧嗒往下掉。
秦香栀哭了好一会儿,心中不那么委屈了,便钻出被子来,一看青岚也在拿手背抹着眼泪,又带着鼻音笑了:“你哭什么呢。”
青岚一双泪眼眼巴巴望着她,抽噎得说不出话来。
秦香栀只好拍拍她的背安慰道:“没事的,我只是被气到了。什么事也没有,真的。”
听说没事,青岚停了眼泪,可还在止不住地打着哭嗝儿:“谁气你了,姐姐?我去找庭舟哥哥打他…嗝。”
秦香栀拢拢被被子蹭乱的头发道:“这事儿你的庭舟哥哥可管不得。你若叫他抱不平去,难道他还能把聂将军打一顿不成?”
青岚吃惊道:“聂将军?我还以为是林将军欺负你了呢。”
秦香栀恨恨道:“青岚,听姐姐的,以后离这个聂将军远一点,他不是好人。”
青岚点点头道:“记住了!聂将军不是好人!”
秦香栀心情好了些,又捏着青岚的小包子脸问道:“你的庭舟哥哥什么时候和你这样亲密了?”
青岚害羞了,小手捂住红脸蛋儿闷闷道:“才没有…就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秦香栀觉得好笑,正欲再逗她,忽然听得远处一声号角响起,尖锐而响亮,划破夜空直穿过整条街道,惊醒了所有人家。
号角响了三声,在这期间秦香栀和青岚已经冲到路上去,不少人都端着烛火出来察看情况,彼此口中议论着:“他们又来了!”
秦香栀急切问道:“谁来了?”
那人答道:“西江国的军队!每次前头守军打了败仗,西江国就会处处骚扰边境村庄来示威报复!”
西江国!
那是与大安王朝西北部相邻的一个王朝,却与已经腐朽到根部的大安王朝不同,这西江国六年前才经历了改朝换代,新任西江国主不仅擅长领兵,更擅长治理,因此几年励精图治下来,西江国实力已不堪小觑。
偏偏大安王朝老皇帝无能,当前年十六岁的少帝秦方箨历经一番内斗登上皇位时,这西江国早已成为大患,并将野心勃勃的眼光瞄向了大安王朝。
王朝守军也早已衰败,是以才要林世箜统领的禁军频繁出动抵御外敌。
秦香栀这才想起林世箜来此的目的,原不是为斩杀乱军,而是为与西江国交战。但不知为何,他并没有与大营在一处,而是带领少数亲兵将领驻扎在这小村落旁。
秦香栀虽觉疑惑,此刻也不得不先开始担心起林世箜来。
他身上带伤,多半也还没有看军医,撑得住吗?
想到林世箜受伤,秦香栀又想到聂将军说他有心病,心中更是惊恐担忧。她眼前人们正在紧张地跑来跑去,她却飘忽着眼神一直望向路尽头营地方向,手扶着树干,身子一动也不动。
站了许久,直到一滴热泪滑落在手背,才烫锝她惊醒过来。青岚担忧地看着她,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角。有位大娘实在看不下去了,过来说道:“两位姑娘,莫要在这里站着了,林将军马上要走了,万一这里有西江人打过来就坏啦。随我走吧,到地下去避一避。那可是林将军专为咱们挖好的地道,躲西江人用的!快走罢!”
秦香栀低低“啊”了一声,还未反应过来,青岚带着哭腔摇着她的手道:“姐姐!”
她蓦地反应过来,拉起青岚跟着大娘走了,对青岚道歉道:“对不起,我又吓到你了。”
路两边土屋中的灯火全部熄灭,路面已空无一人。远处传来一阵又一阵地动山摇声,秦香栀回头看去,营地那边似有一队黑影飞速奔出,很快便不见了。月亮又隐入云层,只剩下黯淡星光照耀着土路边的树和草,气氛寂静到让人觉得不详。
她心口一阵一阵抽疼起来,又像回到了母亲去世那段日子和到达镇国公府第一晚时的痛苦梦魇中。她浑浑噩噩任由青岚拽着她走,恍惚间转了几个弯进入一间破旧的木屋,一块地板被掀起来,大娘将她们推了进去。
下了木梯,这儿原来是一间极大的地洞,里头挤着几乎全部的村民,大都是女子,其中一些还是囚路同来的熟面孔。她们漠然看着秦香栀和青岚,心中却无比羡慕着秦香栀能搭上林将军的好命。
秦香栀可不知道她们此刻的想法。她默默找了个角落坐下,心中仍然跳得厉害,怎么也压不下来。
大娘闭紧了板子,示意大家不要出声。远处那阵轰鸣还在持续,每个人都屏气凝神,握着手指祈祷,有小孩忍不住哭出了声,却马上被娘亲死死捂住嘴巴,只搂在怀里拍着脑袋瓜儿以示安慰。
青岚紧贴着秦香栀坐着,闭着眼睛嘴里默念有词。秦香栀不用想也知道她在念叨谁,刚想勉强打趣,自己也捏着手祈祷起来。
那阵轰鸣声却越来越近,很快便近在咫尺,须臾便来到了她们头顶。女子们吓得捂着嘴巴,只听到有数人在路面大喊着什么,马蹄声震得有尘土从地洞顶端落下洒在她们衣裙上。
有人刚好站在离她们藏身不远处喊道:“林世箜那个老狐狸!定是把这儿的人都转移走了!要不要把这儿烧了?”
有人回答他道;“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