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太子宫里,风景秀美,虽然东宫不比艮岳园,但也是极尽奢华。听说当初改建东宫,时任端王的赵佶也是参与设计过的,赵佶做皇帝不怎么样,但绝对是个出色的艺术家。凉亭小湖,成片的花圃,清风吹拂,花红柳绿,丫鬟青黛左手持着一把团扇,轻轻扇着凉风。柴可言躺在软椅之上,看那样子,已是大腹便便,她眯着眼,右手抚摸着小腹,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还有两个多月就该生产了,如果此生还有什么寄托,那就是这个孩子了吧。
半年多来,柴可言一直生活在汴梁城里,再也没像之前那样奔走各方,因为她现在最紧要的是保住这个孩子,而且,如今想要她性命的人可不少呢。当然,留在汴梁城里,她也从未闲着,在别人看来,她这位太子妃温尔文雅,可是对赵桓来说,柴可言无异于洪水猛兽。柴可言做事有自己的手段,经过半年时间,早已不知不觉中将赵桓暗中控制,虽然赵桓算不上言听计从,可万事总会跟她商量一下。青黛打着团扇,眼睛一转,似乎想起了什么,“郡主,六月二十受降仪式,咱们去不去呢?”
“嗯?自然要去的,耶律淳,也算是一方豪强呢,他降我大宋,如何能不去瞧瞧呢?再者,咱们那位秦王殿下也该回来了吧,咯咯,不知他会是什么反应!”柴可言掩嘴轻笑,只是眸子里满是清冷之色,一想到赵有恭知道自己又多了个孩子的样子,她就有种报复的快感。
最近荆湖路的刘彻也被官家调到了苏州府一带任职,一切看上去都非常不错,有时候也真要谢谢听雨阁,要不是听雨阁使出诸多手段,四姐儿赵福金还一心向着赵有恭呢,这说服四姐儿,让她全力支持赵桓的事也没什么希望了。
六月二十,说远也远。说近也近,赵有恭停在真定府几日,回了趟关中,再返回汴梁城。已经是六月中旬了。今年不知怎么回事,虽然才六月中旬,可天气已经非常炎热,领着阿九行走在汴河街上,风景依旧。却是物是人非。半年的时间,可以发生许多事情了,柴可言怀孕了,还是她和赵桓的孩子,有时候赵有恭有点看不懂柴可言,这个女人真的接受命运的安排了?还有一件最让赵有恭伤心的事情,那就是赵福金变了许多,如今她已经是汴梁城第一名媛了,出入各种场合,几乎整个汴梁城的男人都想一亲芳泽。甚至抱得美人归。赵有恭不信佛,可这一天他过了汴梁河,径直来到了大相国寺。
相国寺的钟楼重新翻修过了,不过那口大钟并没有什么变化,来到三楼,看着硕大的铜钟,赵有恭眉目之中满是回忆。当年钟楼之上,对朱娘子说出娶你二字,如今已经成为现实,甚至想要的也都得到了。可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呢?也许恩师说得对,人生太过执着,伤人伤己,可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就像今日的自己,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做,哪怕会伤心内疚一辈子,也要去做。钟楼很高,宣和五年翻修之后,相国寺钟楼就成了汴梁城最高建筑。三楼之上,十丈距离,站于此处,可以俯瞰大半个汴梁城,从北向南可看到优美的汴梁河缓缓流淌,蔡河岸边太学府邸傲立不倒。这里的一切都很美好,可是当金人铁蹄南下,这些又能保住多少。
这个只知南国风月的汴梁,值得用生命去守护么?几年过去,阿九长得亭亭玉立,也是一个美丽的大姑娘了,可她依旧带着一丝未泯的童心,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木棒,揪着赵有恭的袖子笑道,“公子,给,快敲啊,这钟声可响了!”
赵有恭不觉莞尔,结果木棒,左手抚摸着冰凉粗糙的铜钟,随后双目一瞪,举起手,狠狠地敲了下去。
“嗡嗡....嗡嗡....”钟鸣响起,那巨大的响声震耳欲聋,好多香客们呆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大相国寺的铜钟不是随便敲的,只有每日早晨和晚间才会敲响,其他就是重大节日或者发生了重大事情才会敲,可眼下午时刚到,和尚们干嘛要敲钟?
钟声是一种警告,警告这些生活在汴梁城的人们灾难将要降临,可惜没人理解这钟声的寒意。当和尚们跑到钟楼里,赵有恭早已经拉着阿九跑出老远了,某个地方,岳老三和唐淼全都抹着鼻子,心里一阵腹诽,秦王殿下高高在上,却还保留着如此谐趣的一面。
又是一年一度的止水诗会,在翰园湖中,飘着一艘高大的画舫,画舫内聚集了汴梁贵族子弟,其中一名女子坐在主座之上,她浓妆淡抹,脸若桃花,白色纱衫点缀着几点粉色花瓣,看上去雍容大体,高贵典雅。她很美,就像湖中走出来的古典女子,那一笑妖艳,那容颜又是纯洁,她就是大宋朝最美丽的皇室牡丹赵福金。赵福金享受着众人的吹捧,只是心中多少有点烦的,说到底她并不是真的喜欢这种场合,因为每个人都是那么的虚伪。
找了个理由出去透透气,手抚栏杆若无其事的看着岸边风景,突然间美目一缩,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这不是凌哥儿么,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一艘小船缓慢划着,阿九亲自摇桨,赵有恭站在船头,当看到赵福金后,他就冷起了脸,这个四姐儿是在折磨自己,还是在折磨别人?小船终于靠到了画舫旁边,上了画舫,就可以感觉到楼船上的气氛有些变了,之前还热闹的氛围变得异常安静。汴梁贵族子弟,又有几个不认识秦王赵有恭的,大家可还记得当初蔡河河畔秦王殿下说过的话呢,谁要是怂恿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