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 大兄。”张飞欢快的声音传入营帐, “河东诸事顺遂,仲华公的车驾已经回东。咱们可以走了。”
刘备身穿盔甲, 正坐在一张棋盘的后面, 闻言松开了握在剑上的右手。
他对面是一个穿绸缎的富贵公子, 面色虚白,四肢无力, 眼看着就是典型的被养废的即将淘汰的那种地方土豪。“刘太守,”他哀哀地叫唤, “我们当初说要逼曹生入河东的时候, 你也是知情的, 现在可不能脱身事外啊。”
刘备刷的一下站起来, 咬牙道:“我难道不是劝你们接受种痘?她证明了牛痘有效, 你们还有什么不满的?”
“刘太守!种了曹家的牛痘,就是受了曹家的救命之恩, 那咱们名下最后那点隐户隐田,也要充公了!”他的声音太大,引来了本在帐篷外犹豫的张飞。
他掀开帘子跑进来:“咦,陈宝儿, 又是你这厮!老子忍你很久了, 你又嘀嘀咕咕地搞什么阴谋呢?你们整天作……作死, 陈宫知道吗?”
陈宝不理张飞,眼巴巴地看刘备:“刘太守你要救我啊。等曹生从河东回来,一定会让兖州全州种痘的。”
刘备面红耳赤, 他拿手指指着陈宝:“你们不想种痘也好,不想交税也好,与我何干?”
“你要不肯帮我们做掉曹生,我们就说你是主谋!”陈宝跟疯了一样,朝着刘备叫嚣,“是你,就是你,联络河东大族抵抗种痘,对,是你,都是你做的。你要让曹生离开许县,你才能大权独揽。”
“放你祖母的屁!”张飞一巴掌将陈宝揍飞出去,“我大兄跟曹家关系好得很。”
陈宝趴地上,吐出一口血和两颗牙:“你敢打我?一个杀猪的屠夫,你敢打我?你也跑不了,你跟刘玄德一起谋反,想取而代之。”
“真是疯了。”刘备摇摇头,然后一剑刺入陈宝的后心,将人扎了个对穿。
陈宝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气绝身亡。
张飞看着血流满地的大帐,皱皱鼻子:“大兄,你怎么被这么个小人给缠上了?”
“唉,别提了。”刘备懊恼地找了个小墩子坐下,“月前,哦,就是牛痘刚出来那会儿,许县到处都是质疑声。他们几个世家子弟找到我,求我出面抵制种痘。毕竟这好好的人主动去染疫病,是前所未有的事。我可怜他们也是为家小考虑,还劝了几句,谁曾想……他们胆子也太大了,想对曹仲华下手,真当那些个黑衣人是摆着好看的啊。”
“大兄,左右他们谋反,跟咱们无关。仲华公耳聪目明,绝不会冤枉咱们。”张飞笑着说。
“唉,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刘备叹气,“他们是打定主意要拖我下水了。早知道有今日,当初他们找上我的时候,我就该将这几个不省心的绑了,送给仲华当礼物。如今可好,还得落个知情不报的同谋罪,不值当不值当。”
张飞:“那怎么办啊?”
刘备一分钟就做出了决定:“先下手为强,将功赎罪。”
于是,当阿生的车队回到许县的时候,就看见城外的刑场上列着一排人头,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引来了无数苍蝇,在死尸的眼洞里产卵。刘备将他象征太守身份的玄冠脱了,放在面前的地面上。
“仲华公,备等候多时了。”
阿生皱眉,看向一副请罪模样的刘备:“玄德这是何意?这些人,似乎是兖州大族旁系的子弟吧?”
刘备叩首,回道:“这些人怕仲华借种痘之名清查人口,便蓄意在半道截杀仲华。被我查获后仍负隅顽抗,因此才有死伤。备知道这次是得罪了兖州世家,无法再担任太守一职……还请……还请……”说着说着,就抽泣起来。
阿生闭眼,脸上浮现出一丝愧疚。“因为我的缘故,让玄德受苦了。”她说,“去通知各家家主吧,就说是我的原话。百年的老树,要不断剪去枯黄的枝丫,才能让主干保持长久的生机,谁家都有几个不肖子,这件事不追究各家嫡系的责任,但也请他们不要迁怒刘玄德。”
刘备连忙再拜:“备才疏学浅,实在当不起颍川郡的重任。且备有错,理应受罚,还请仲华成全。”
阿生看看一脸焦急的张飞,再看看虽然啥都不懂但同样一脸焦急的曹彰,叹了口气:“那玄德离了许县,准备去往何处呢?”
刘备刷一下抬起头:“备自请往寿春,为孟德公助阵。唯有军功能弥补过错。我只求立功回来,能够换一个下郡的郡守当。”
阿生沉吟片刻:“我一时半会儿,也挑不出适合当颍川太守的人选来。玄德,你看要不这样,你护送运粮队去往前线,在那里避避风头也好。颍川太守的职务,我还是给你挂上,有个官职,到了寿春也不至于被其他诸侯小瞧了去。等到你回来,是留在颍川也好,是去往别处也罢,我们再商议。”
“这好!”刘备还没有答应,张飞就已经跳起来了,眉开眼笑的,“还是仲华公考虑得周到。大兄,我就说了,仲华定是相信你我的。”
张飞这样的汉子,当你是朋友了的时候是真的掏心掏肺。阿生忍不住微笑:“玄德、翼德,当初阿丕走丢的时候,两位一宿未眠帮忙找人的情景如同昨日发生的一样。这份恩情我永远铭记在心。”
张飞哈哈大笑:“好说。我在许县吃你的用你的,你也没同我计较过啊。”
刘备的表情却没有张飞这么自然,他是真的怕这交情套着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