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跑往河坝边的人寥寥无几。
大家无不神色委顿,一会儿惊怕,一会儿愤怒,惶惶不语。
在一棵巨大的杨树下,我和云姐紧紧的贴坐在了一起。她将冰冷颤栗的左手放进我的掌心,而我发软的右手,却始终都吃不上劲,握不住她那纤柔的左手。
树梢上,两三只喜鹊正立于巢边的枝头处,叽叽喳喳的欢叫个不停。
我觉得,人世间最悲哀的动物,莫过于人了。人生在世,总是悲多于欢,忧大于喜,别离多于逢聚。
若有来世,让我和云姐做一对快乐的喜鹊吧。我和她,可以风雨同檐、甘苦同枝。
正当我用一厢情愿的痴想来驱走心中的惧意时,我的头顶滴落下液体类的东西。
我仰头向树顶望去,一滴猩红色的血液“叭”的一声砸在了我的瞳孔之上。
“啊,”我忍不住的高喊了一声,随即挣脱云姐的手,快速的揉动着酸涩的眼睛,蹭的爬了起来。
一颗砰砰直跳的心,被吓的快要撞破了我的胸膛,而后飞向空中时急剧的爆裂。
云姐抱紧我,大喊道:小华,没事,不要怕。
她那亲切温柔的声音,如同强大的护身符一般,将我恐惧慌乱的身心很快的给定住了。
我眼皮一翻,将那颗滴入眼中的血滴,飞快的卷进了血管中。
村人们已经围了上来,大家合力的将我给稳稳的扶住。
刚才滴血的地方,已落下几片耳朵、几根断指、几挺鼻子,还有几块难以名状的肉片。不难辨出,这些血淋淋的东西,源自人身。
往上看去,方才欢叫的两三只喜鹊,正窝在巢里,叼食着里面的美味。
它们白色的肚腹已被染成了血红色,灰黑色的短喙上血滴闪闪。
一股腥恶的感觉,正渐渐的蚕食着我的大脑,我已经有些神情恍惚了。
河东的家,离这儿不过区区百米。
此刻,我恨不能飞快的躺在客厅中那张舒软的沙发上,紧闭着双眼,驭制住思绪,让一切停留在一片空白的世界里。
血河叮叮咚咚的姿意流淌着,岸边偶有柔风拂过,花香虽浓,腥味更重。
艳艳晴空中,充溢着魔鬼的血腥之气。
当我望回坝边,只见一个神色凕茫、微有骇惧的年轻警官,嘴里咬了根被捏的弯曲的香烟。他一边目光闪烁的睨向血池,一边从嘴中哆哆嗦嗦的吐出大口的烟圈。
仗着烟圈的隐护,他的瞳孔可以短暂的放大一点。
警官们的身后,几个村人正紧紧的挨靠在一起,似是想从旁人的身上,获得一些能量。
方才漂在血池里的两个血颅已被捞了上来。
猪脸,辨不清是谁家的,狗脸,是月大姐家的“花花”。
突然,贴近李警官身后的一个年轻的女警官,脸色骤变,急道:池子里有汽油。
她这一声,来的极为高亢迅猛。
所有人,不自禁的猛吸了一口气,想要嗅出油腥腥的味道来。
李警官面色发青,高喝一声:小陈,快把烟熄了。所有人,立即撤离这里。
陈警官闻令,把满口辛辣的烟雾生生的咽进了肚子里,而后快步的跑向远处,将仅咂了一两口的香烟丢在泥地里,重重的跐了几脚。
众人嗅了半天,仍未察觉有汽油的存在。不过,警官的话,断然无假。大家比肩继踵的向河东上跑去。
“咣当,”一记亢亮刺耳的铁器撞击声,乍的响起。
回头看去,原来是两个村人跑的过于焦急,手里的铁锨和锄头不经意的撞到了一块。一丝淡淡的烧铁味,幽幽的飘进了鼻中。
我们已经跑到了河坝和小桥的中间,算是中下游的地方。
众人见无甚危情,便放缓了步子,想歇口气。
我和云姐偎在一起。我已分不清,是我搀着她,还是她扶着我。
“滋”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点着了。
大家全都听见了这记细微的燃烧声,探头睁眼的四处找寻。
而今,所有人都变的敏感多疑。但凡有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都会被大家当作非同小可的关天大事。
忽然,李警官眉头一皱,提了把铁锨,向刚才铁器撞击的地方奔去,两三个警官饶有默契的紧追其后。
顺着河提向上游望去,在繁花似锦、碧草如毯的的堤坡上,闪着忽明忽暗、忽高忽低的火光。
几个快步,李警官等人已到了起火的地方。几人挑动锨头,挖起黄土抛向坡下嘭嘭跃起的火苗。
河堤上,仍有一些晚熟的草木,不合时宜的枯黄着脸。一个星点的火花,足以让它们在春风中,化为灰烬。
火势不大,几个警官快要将其扑灭了。
阳光下,一根细如发丝的枯草,被土块打折了腰杆,带着未逝的余温,轻轻柔柔的跌进不断奔流的血河中。
“哗”的一声,血河中竟然滚起红色的火焰来。
霎然间,那团红瘆瘆的如同朱漆一样的火焰,将整条血河的样貌快速的撕裂割破,猝尔堆聚起熊熊燃烧的火海来。
立在下游,只见几团血红色的火焰,如飘曳的游蛇一般,狰狞着猩红色的面孔,昂着头,膨大了脸,如雷似箭般的向我们疾扑而来。
血河的两侧,娇艳的花草,已被蔓延的火海吞没。它们还未来得及在暖春中尽兴欢舞,此时却要遭受被焚为灰烬的灭顶之灾,无不发出“噼里啪啦”的嘶声哀吟。
火海蔓延之快,就连最下游的小桥也被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