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和食欲,真是两个不相冲的感觉。
我和云姐,整整一天都未进食,肚子空空扁扁,可确实是吃不下一口饭菜。
好在我妈熬了一小锅的玉米羹,味道清淡,我俩勉强着各喝了一小碗。
一家人,趁着夜静风凉,又滔滔汩汩的说了半个时辰。
我妈笑说:文文今晚怎恁乖?不吵不闹的听着咱们聊天。
大姐说:八成是头次见到他小姨和他小舅,觉得新鲜。估摸在寻思怎么一个那么丑,一个那么美呢?
大姐借此话题,终于替自己的宝贝儿子,完美的赢回了“颜面”。
一家人听完,顿时笑成一片。
夜,又降下了一层墨色。我们彼此间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晚上,我妈因为需要照看大姐,所以同大姐一起睡在了南屋。我和我爸睡在了客厅的两床沙发上。而云姐,则特意的为她腾出洁净的北屋。
熄灯后,我是辗转难眠。
不知为何,心里还是有一股冰寒的惧意,生怕凶事还会再来。而如果来了,又会以怎样的凶状降临呢?
本已打酣的我爸,听到我翻来覆去的将沙发滚压的“吱吱”作响,便低声问:还在想咱村的事啊?
“嗯,一辈子的噩梦。”我冲口而出。
我爸吁了口气,翻身坐起,温声道:依爸之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些遭事的乡亲们,不能说是活该,可也算是为自己种下的孽,还了债。
我爸的话,令我不置可否,便问:爸,你说这些个事,真是那种东西所为吗?
夜深人静的,我着实不敢将阴瘆瘆的东西,从嘴里说出。
我爸大咧咧的笑道: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怪啊?净是人吓人。
“可,村子里发生的事情,也都太离奇了吧?前几件事不说,光是地里长金子,爸,你听过吗?”
我爸被问的支支吾吾。停了半晌,他又叹了一口气,说:早点睡吧,咱家没做亏心事,还怕那人也好、鬼也罢的东西寻上门来?
“嗯,不做亏心事,不怕……”
我将我爸的话,默默的重述着。
许是这句话让我的内心沉静下来。我心中的惧意,仿佛一下子都烟消云散了。
正当我眯住了眼,起了一丝睡意时,我爸霍的坐起了身,笑眯眯道:小华,你和小云,嗯……
我腾的翻身坐起,“嘘”了一声,悄声说:爸,你可别乱想,云姐已经结婚啦。
“结婚啦?”
我爸难以置信的问到,嗓音提高了些。
黑夜中,我难以看到他的表情,却能猜的到,他的脸上,定然挂着失落。
小时候,每每看到云姐和我闹在一起,笑呵呵的父母,难免会生出一些长远的想法。
然而,时过境迁,美好的念想,终归作空。
“也好,小云也不小了。就是嫁了人,也是咱家闺女。今后,你可得放老实些,不准对你姐怀有不轨的想法。”
他的这番话,差点儿将我给气昏过去,我凶呼呼的说:爸,你说啥呢,我能是那样的人嘛?我和云姐从小长大,情深似海,爱护她还来不及呢。
我爸呵呵一笑,低声说:唉,咱家人不想让她受欺。每当想起你苦命的晴婶,我就觉得我们要好好的爱护她。
“嗯。”
在黑暗中,我猛猛的点点头,尽管我爸看不见。
之后,我俩不再多叙,各自躺下,眯住了睡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