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破晓,晨雾烟煴,北屋便响起了清脆急促的敲门声。
昨夜,我和云姐和衣而眠,听到声音,齐齐的弯腰坐起。
一记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小华、小云,快起来,我们去“薯湾村”。
“薯湾村?”
我和云姐四目相对,不解其意。
薯湾村是一个听起来相当遥远、却又不陌生的村子。
若将我们镇比做一个国家,那薯湾村便是一座跻身于一线的“繁华大都市”。
上高中时,但凡听说哪个同学的家是薯湾村的,便会自然而然的觉得低了人家好几等。
每年开学放假,只要是薯湾村的家长来校接送学生,大都会开着名贵的轿车。每每此时,坐在摩托车上的我,会因为被坐在轿车内的薯湾村的同学打了招呼,而面红耳赤。
相传,三十年前,薯湾村出了一位既勤政,又有经济头脑的村支书。此人极力的推行产业融合,在说服了村民之后,通过引进外资,将村中几千亩的田地,整合并打造成了一个“香菇产业园”。
事实证明,这个魄力非凡的村支书,所做出的决策是很明智的。
集中精力去做一件事,不成功也成精。
随着薯湾村的香菇产业做的越大越好,村民们的生活日渐富足。
有一年,一个薯湾村的同学盛情的邀请我去他家坐坐,见却之不恭,我只好花了半个月的生活费,买了一袋子礼品,随他去一睹薯湾村的繁盛。
到了村口,光是看到一座气势威壮的青石牌坊,就已经让人震撼不小。
再往里走,只见数条宽敞笔直的马路,在上百栋二层楼高的洋房脚下蜿蜒穿梭。
当时,我虽想多看几眼,但生怕被同学瞧不起,便收紧了目光,故作大大咧咧状。
到了他家后,又因受不了他家的奢阔,内心不时的犯窘,就同他父母简叙了几句,觅个幌子,回了家。
那天,走在村间的小路上,恰巧碰见了村长刘民小。
在他转身之际,我向他狠狠的剜了一眼,心想:都是当村长的,咱们村区区的几十号人,你都不能带领我们发家致富?马屁精。
毕业后,当我们回校领取通知书时,猛然听到薯湾村的村支书不明亡故了。
而对于他的死,薯湾村的同学们,全都讳莫如深。
时下,当我和云姐走出屋子,洗漱过后,我妈端来了香喷喷的饭菜,说:快点儿吃,吃完咱就走。
“妈,啥事啊?这么早、又这么慌张的赶往薯湾村?”
我妈端起一碗米粥,大口大口的灌进肚里,嘴里含糊道:别问,快吃。
躺在沙发上的我爸,也已早醒,却沉着脸,闷在一边。
待我们起身离屋时,他才将憋在肚里的话,艰难的吐出:我看那、那都是骗人的,不行就早点回来。
“好,你照看好老大。”
我妈领着我和云姐,头也不回的钻出了院门。
天色渐亮,浓雾仍未散去。
车子的两束灯光,像一对锋利的宝剑一般,在雾中刺来刺去,却依旧刺不穿这白茫茫的世界。
从我们村去往薯湾村,少说得需半个小时。
一路上,望着我妈神色不安,我不禁问道:妈,怎么了?你倒是说说嘛。
我妈揽过我的头,同我凑到云姐的耳边,悄声说:昨晚,我见文文望你们俩的眼神不对,而且,只要是被你俩抱着,他就大哭不止。我看啊,你们八成被那个脏东西给缠住了。
“脏东西?”
我咕哝了一句,总算明白我妈所指的是什么了。
云姐笑道:婶,你还信那个呢?
我妈若有所思了一阵,说:十多年前,小华的外公还在世。有一年夏初,他推着一架子车的蔬菜去薯湾村售卖。正午之时,蔬菜卖空了,他便准备推车回去。恰在此时,有一头浑身是血、兽性大发的疯牛从村里横冲直撞的跑了出来。只要遇见活物,它都会用尖锐的牛角顶刺上去,因而伤了不少的村民。当时,有一位同你们外公年龄相仿的老者,被疯牛追在身后,慌张踉跄的向村口逃来。你们外公虽已年过六旬,可身强体壮,是远近闻名的大力士,且他胆气很足,丝毫不惧冲过来的疯牛。他在地上快速的瞥了一眼,望见一块百十来斤的碌轴,便一边吆喝让那个老者往旁边避开,一边抡起碌轴向那头疯牛砸去。百十来斤的碌轴,莫说是砸头牛,就是砸头大象,估摸也能将其砸死。之后,疯牛被砸死,那位老者得救了。
说到这儿,我妈顿住了,似在回想着那段热血的画面。
我忙问:后来呢?难道我们去薯湾村,是要寻那位老者?
我妈望了一眼浓雾弥漫的窗外,瞳孔内流动着一丝诡异,继续道:那位老者对你们外公的救命之恩感激不尽,盛请他去家里坐坐。不过,他以家中农务繁忙,婉言谢绝了。临别前,那位老者将他拉到一旁,神色诡秘的对他说,今晚,将会有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走进他的梦中,向他致谢,请他莫怕,那人是自己的祖母。还有,如果他今后遇到一些非人力所能化解的怪事,可随时来薯湾村找自己帮忙。当夜,你们的外公确实梦到了一个向他道谢的年轻女子,她的相貌谈吐,同那个老者所说的别无二样。几年后,在他弥留之前,他将这个奇诡之事告诉给了我。
我妈讲完,念起了外公,眼中星光闪闪,泫然欲泣。
我问:妈,那位老者叫什么名字?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