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增枝被打了一顿出来,躲在书房里自叹自怜,想他一个贵族少爷,谁人不敬三分?哪知人前风光人后受罪,连个美人都亲近不得,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趣味,若不是碍于悍妻何至于养了那么多男童?何至于连累大哥险些被赐死?
就算如此小心奉承于她,还往死了凌辱,我见她就怕,是没奈何了,难道王法还怕她不成?
李增枝寻思着此乃杭州,远离京城老丈人够不着,不如干脆去告妻子一状,被官府教训一顿兴许能收敛些,大衙门不能去,不如到个小县里去告。
思来想去又觉得不妥,状子不好雇人写,得用口述,可是一堂的人听着,怎么好意思说是被妻子给打了,不怕人笑话?
整整一晚上踌躇了好半天,李增枝猛然想起刘蕴来,暗道这家伙是个地头蛇,肯定认识县衙里的人,可是转念一想恐他护着亲戚,未必肯管。
李增枝皱着眉自言自语:“公人见钱如蝇见血,只要给钱,告老娘都未必管呢,我再许刘蕴一份厚礼,告知苦楚,他身为男人应该会帮我。”
第二天自觉生不如死的李增枝果断去找刘蕴,刘蕴请他在内室吃茶,问道:“何事来寻我?”
李增枝叹了口气,抬手将护领卷下来,给他看脖子上的伤痕。刘蕴见他指头粗的紫印,肿得老高,惊道:“什么人敢大胆打你?莫非是那徐灏?”
“不是他。”李增枝叹道:“还有谁,就是我那妻子。”
刘蕴立时同仇敌忾的大怒道:“岂有此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妇人都凌虐起丈夫了,不要怪我说姐夫,你太不济事了,容她放肆,要是我么?哼!”
忽然悄悄站在屏风后的曹氏冷不丁的慢悠悠接口道:“要是你,便怎么样呢?”
说话时刘蕴手中正拿着一杯茶,听得问了这一声,顿时打了一个寒颤,把杯子掉在地上跌的粉碎,脸上没了血色,赶紧答道:“要是我,就咬着牙死死挨着。”
李增枝心中大乐,敢情这位也是个畏妻如虎的,起身上前做了一个揖,笑眯眯的瞅着曹氏,他一表人才相貌英俊,曹氏很有好感,当下也笑吟吟的回了一福,转过头来望着丈夫,把杏眼瞪了一瞪。
刘蕴低着头面如死灰,李增枝见状就说告辞,曹氏冷哼道:“快去送送姐夫,不许跑去吃花酒。”
刘蕴边走边伸着舌头悄声道:“倒是没有说什么别的话呢,造化造化。”
李增枝大笑道:“我看你比我还怕,还有脸说那硬话?”
刘蕴赶忙伸手把他的嘴捂住,急道:“我的活祖宗,你小声些,不要替我惹祸。”附在李增枝耳朵上低声道:“怕老婆的人,难道硬话也不许说一句么?”
当下二人哈哈一笑躲在角落里嘀咕半天,经此一事算是成了难兄难弟,相互告别。李增枝回到家里,见四个标致丫头都不见了,只剩下丑婢二人,不敢问,晚间见强氏舒舒服服的睡了,他在塌下穿着衣服蹲了一宿,也不敢睡。
次日起了大早,李增枝说有事在身跑了出来,见到强弼私问几个丫头的下落,方知三个配了家人,最好看的那个已经卖了,恨得他咬牙切齿,越发坚定要告妻子的心思。
昨日相约在上元县衙门前见面,李增枝早饭都没吃就独自打听而来,门前静悄悄的也没有人,等了好一会儿,就见刘蕴手中拿着两贴膏药,眼圈黑黑,一瘸一拐的缓缓走来。
李增枝迎了上去,奇道:“怎么了这是?”
刘蕴叹气不做声,李增枝只顾着自己的事,低声道:“你弟弟呢?赶紧找相熟的出来,县令也行,我身上的伤还未消,此乃干证。”
李蕴低声叹道:“实不相瞒,我家祖坟上的风水有些古怪,大约是阴山高,阳山低,祖传代代有些惧内。到了我这辈越发的马尾穿豆腐,提不起。我堂弟在衙门里是一等一的好汉,番子二三十人打他不过,管你什么狠强盗,见了他都俯伏在地。
我那弟妹那样瘦瘦小小的人儿,一时动怒要打他一百,打到九十九下,不但不敢爬起来,连动都不敢动。不是我说大话,我被揍得受不得的时候,还敢大胆讨讨饶,他却连饶也不敢讨,哑巴似的硬撑。可叹他叫刘如虎,外边人知道这事,说当年李存孝会打虎,是个肌瘦病鬼的样子,可巧弟妹也姓李,人又生的小巧,都戏称她叫母存孝。唉!到了弟身上益发可怜,说起来连石婆婆也掉泪,那些作践的事真真一言难尽。“
李增枝听他罗里吧嗦的说个没完,皱眉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扯这些干甚?”
刘蕴哭丧着脸道:“我叫堂弟去聂家恐吓一番,谁知杵着个徐灏?想刘如虎武艺如此高强竟然一动手就被徐灏的人给废了,送回家弟妹知晓后,昨晚跑我家来找我拼命,好汉难敌四手,何况我连还嘴都不敢,呜呜呜!”
李增枝惨然道:“苦了兄弟了,同是天涯沦落人,可恨那徐灏妻子是绝色不说,京城最有名的贤惠,实在令人又羡又妒。”
刘蕴举着手里的膏药,哽咽道:“你脖子上的几条伤痕算得个什么?在我身上就算天字第一号的轻刑罚了,可怜我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浑身上下哪一处没些伤痕?若贴起膏药来,哪有钱去买?没法子只得把裤子衣服都摸上药膏当膏药了。”
这番话说的真真假假,曹氏为何要虐待丈夫?除了吃醋之外委实刘蕴呲牙必报,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得出手报复,不管是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