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斯文得知女儿出嫁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酒肉三兄弟临别前聚会时,杨稷和唐富贵都盛赞嫁得好,对他俩来说世间lun理道德本来就是用来践踏的,权势富贵才是真理。
气闷的邬斯文去找朋友,他有个多年知己名叫温习,乃是金陵很有名的老秀才,秀才中的大学霸,常年在家以教书度日。
温习待人接物和邬斯文一模一样,天赋却要灵透些,还知道爱钱,周围邻居都厌恶他,惟有邬斯文自小和他臭味相投,交往多年。
温习有个外号叫做温大全,一生只专研一部“朱子大全”,每天都要苦读一个时辰。
所以每逢院试,他做出来的文章和讲书几乎差不多,简直就是一部圣人语录,即使考不上一等二等,可也没人敢把他放在四五等之后,凭此稳稳做了一辈子的秀才。
邬斯文到了书房,已经是点灯时分,一进门,见温习正端坐在垫子上,眼睛是闭着的,给一些八九岁的弟子讲解正心诚意。
有学生说道:“邬先生来了。”
温习这才睁开眼来,笑道:“子来几日矣?”
“才来。”邬斯文等他站起来,两个人彼此端端正正的深施一礼,然后一丝不苟的双双跪坐,即所谓的周礼。
邬斯文叹道:“弟德凉薄,刑于化歉,致令牡鸡司晨,将小女偷嫁于本城国公府之排五徐海,先生知否?”
温习说道:“吾闻其语矣,未见其人也。”
邬斯文最担心不是旁的,是他在士林中的名声,如此有违礼法之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了,谁让他自诩为名士呢!可惜不敢和徐家掰大腿,也不敢和妻子较真,是以心里忐忑的问道:“我辈斯文中公论若何?”
温习微微一笑,说道:“虽无媒妁之言,既系尊夫人主裁,亦算是父母之命,况徐家风评甚佳,徐灏者诚盖世英雄也,泉林无有指责。惜徐灏有弑君之嫌,弟有卖女求贵之举。”
邬斯文深叹道:“此事大关名教,吾力总不能肆徐灏于市朝,亦必与之偕亡。”
温习厉声道:“暴虎凭河,死而不悔者,吾不与也。不观齐景公之言乎?既不能令,又不受命,是绝物也。兄之家势远不及齐,而欲与强吴相埒,吾见其弃甲曳兵走也必矣。”
邬斯文忙问道:“然则奈何?”
温习说道:“成事不说,遂事不谏。若徐灏交以道,接以礼,斯受之而已矣。”
“谨受教!”邬斯文自觉茅塞顿开,心情轻松的别了温习返回家中。
邬太太笑容满面的把丈夫推入内宅,准备了一桌上好酒席,给丈夫接风,席间把女儿嫁到徐家的好处,说的天花乱坠,邬斯文却一言不发。
邬太太赔了不是,又起身拜了两拜,得了面子的邬斯文这才笑了笑。
吃过饭,邬太太商议回门的日期,邬斯文说道:“聘女儿由你,回女儿也由你。至于女婿,我连面也不和他相见。”
“你又来了。”邬太太笑道:“当年我回门,你嫌我家铜臭,你那番脸不是脸的无礼样子岂止一次?我爹说你什么了?每次不是更加的恭敬待你。”
邬斯文想了想往事,也笑了,遂不再介怀。次日,邬太太一早取来宪书,要丈夫选择日子。邬斯文定在下月初二日,家里有的是钱,修缮房屋缝制新衣,买办各色食物。
十二月初二,邬夜春打扮的珠围翠绕,一身富贵,跟随了四房家人媳妇,四个丫鬟,坐着轿子来拜见爹妈。徐海也鲜衣肥马,被家人们簇拥着而来。
在外宅等了好半天,邬斯文才缓缓出来相见,神色间就好似先生见了徒弟一样,脸上毫无一丝笑容。
徐海老大不自在,他应酬惯了外事,人也变得圆滑机灵,最讨厌的就是腐儒了,油盐不进而且最固执,纯粹茅坑里的石头。
唯唯诺诺的好一会儿,随后去见丈母娘,邬太太满口叫着姑爷,带他极为亲热,徐海露出了笑容。
中午分为内外两桌,外桌是邬斯文和族中兄弟作陪,别的话啥也不说,来回盘问徐海的学问,那意思是没有秀才身份,哪怕是权贵子弟也不配做人。
这时候邬斯文突然乐了,原来他真正的学问不咋地,但是在女婿面前相当于高不可攀的名儒,以往谁都不愿搭理他,远远就跑开,对着下人讲文又没意义,女婿半个书生不敢躲开,心中大叫“妙,妙,妙啊!”饭后拉着徐海开始讲解孟子。
从此早上中午晚间,不停的讲论文章,张口之乎者也,闭口圣人之言,把徐海给恶心透了。
仅仅在邬家住了两天,徐海死活要媳妇回家,邬太太哪里肯依?强留了两天。
临行前,晕头晕脑的徐海接过老丈人苦心做出的文字八十篇,要送给他做密本,希望能考中秀才。
如果是刚刚穿越来的徐灏得到了这东西,绝对会视为至宝,简直就是一本秀才秘籍,各种文字上的诀窍和大篇幅的心得体验,以及如何对付主考官和猜题大全等等,若要能融会贯通的话,在认真的学上三年四书五经,考中秀才的几率大约能在百分之四十左右。
其实不是邬斯文的结晶,而是整个江南士林的心血,也是邬家有钱,要不然邬斯文怎么能考上秀才呢。
所以在邬斯文看来绝对是天大的人情,非女婿,外人想要一篇休想,可在无意科举的徐海看来,还不如个响屁。
过了几天,大太太王氏办堂会邀请亲友,徐海也将老丈人请来。谁知邬斯文只看了两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