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社里太穷,打车不给报销,所以林霏开每次出去采访都是乘公共交通工具。这次也不例外,她和齐天朗坐的是地铁。
她有交通卡,齐天朗没有。他在自助售票机前研究了半天,也不见弄好。林霏开缺乏耐心,等不及,推开他,帮他买了票。
周一下午,地铁上的人不算多,大家都有座位。可是到了闹市区的站就不一样了,呼啦上来好多人。
几个装修工人,工作服上沾满粉尘和涂料,坐到林霏开的左边。林霏开出生小县城,见过很多这样的人,本身也不矫情,可是等会她要采访啊,她还不想弄脏自己的衣服。
右边是齐天朗,她往右边挪了挪,他也往右边挪了挪。装修工人见了,马上也往右边挪了挪。
林霏开叫苦不迭。只能再小心翼翼地计算空间距离,再小心翼翼地往右边挪了挪,这就紧靠齐天朗了。齐天朗转头看她,满脸狐疑,又望了装修工人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起身,和她换了位置。林霏开感恩戴德,小小做了个作揖的手势。齐天朗低头看见了,并无回应,只是默默正视前方。但是,忽然之间,没有任何预兆地,他的嘴角抿了下,露出小酒窝。林霏开一怔,继而使出洪荒之力,才克制住戳酒窝的冲动。
地铁上不方便交谈,两人都保持沉默。到站后,距离目的地还要步行一段路,林霏开抓紧时间交代注意事项。
这次的采访主题是传统文学与网络文学的关系,侧重对抗性与互补性,采访对象是中文系的一位老先生。她以前采访过老先生,此人很能侃,一旦侃起来没完没了还离题万里。所以,要适时将老先生拉回正轨,不然他俩都没法下班。
齐天朗不断点头。
林霏开看着齐天朗说:“不要老是瞎点头,师傅和你说话,明不明白都要吱一声。”
“明白,师傅!”
他的嗓音低沉有力,她很满意。
“哇!你的袖子·····”林霏开发现齐天朗西服上装的左袖管全是粉尘和涂料,不用说,刚刚在地铁上蹭到的。
她将大包挎在肩上,双手帮他拍打,手速之密如疾风乱雨。粉尘拍掉了,涂料拍不掉。
他掏出纸巾,慢慢擦拭,姿势优雅。她想,擦不掉就是擦不掉,姿势再好看也没用,涂料已经凝固了,懂不懂。
“哎呀,这怎么办?”她在语气里极力掩饰自己的窃喜。
“没事,明天送去干洗就行了。”他不以为意,淡淡地说。
“我的意思是······你要这样见方教授吗?”她有点傻眼,她的幸灾乐祸对方不理解,好没趣啊。
“当然不!”他提高声调。
齐天朗脱下上装,内里是一件雪白的衬衫,大小完全量身定做。林霏开感叹,没有早上看起来那么瘦嘛。这身材,真是活脱脱的衣架子。
“你把领带也解了吧,要不然不伦不类。”她真心为他人着想,也略带怂恿。
“好。”他解下领带,和上装一起搭在胳膊上。
她打开自己的大包。“还是放到我的包里吧,拿着太难看了。”
“好!”他将上装和领带团成一团,塞进她的包里。
林霏开想,真可惜,这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西装,算是毁了。
“我们社里,大家都习惯穿得随意些。”
“好!那明天我也随意些!”
方教授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笑起来双眼眯成一条缝。退休后,系里又返聘他给本科生上课,业内的社会活动更是少不了他的影子。
一见林霏开,方教授就好似见了老朋友一般。“小林啊,你有多久没来采访我啦,我可是憋了一肚子话要和你唠叨啊。咦?这小伙子是谁呀?真帅!真精神!没见过呀?是你新收的徒弟还是你男朋友啊?什么时候谈恋爱的?也不告诉我。”
“方教授!方教授!这是我们社新来的实习生,今天第一天上班,我带他来您这里见见世面。他也是光华的。”林霏开直咳嗽。
“方教授您好!我是经管学院的齐天朗,很高兴有机会采访您。”齐天朗很配合很礼貌地打招呼。
“齐天朗?三年评一次的‘光华十杰学生’,去年你榜上有名啊。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方教授惊喜地看着他。
齐天朗羞涩地笑笑,点头说:“方教授见笑了,学生受之有愧。”
“无愧无愧!你要是有愧,我们光华就选不出人啦。”方教授哈哈大笑,又对林霏开说,“小林啊,我看这小伙子不错,你可要抓住机遇深化改革呀。”
“方教授,他真的只是实习生,我真的只是他师傅。”林霏开哭笑不得,再次辩解。
“方教授,林师傅,要不我们开始吧。”齐天朗适时为林霏开也为自己解围。
采访的过程正如林霏开所料,方教授侃侃而谈,从天到地,从古到今,从人类到动物,从地球到火星,偏离网络文学十万八千里,而且几乎不给采访者提问的机会。林霏开不得不见缝插针,一次又一次把话题拉回正轨,效果也不大。后来,多亏齐天朗放下手中的相机,专心致志做火车搬道工,才勉强让方教授就主题发表了一些高见。
采访进行到四点半,方教授谈性还是很浓。林霏开频频偷瞄手表,再任由方教授说下去,她今晚相亲的事就得泡汤了。
齐天朗又问了个问题,林霏开简直想打他,这么幼稚的问题也好意思提出来浪费大家时间。不过好在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