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来了又走倒是快,可从头看到尾的赵姨娘却是怔住了,她先是愣愣的盯着贾政走出去的大门看了许久,后又转回头直勾勾望着贾环。
贾环让她看得好笑,方开口询问道:“姨娘?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啊?啊……”被贾环一说,赵姨娘方才回过神来,只径自肯定的笑道:“环儿,可真有你的!”言语中对他尽是称赞之意,竟丝毫也不见怀疑,倒让贾环稍稍放下了心来。
看来有个不爱多想的生母可真是不错。贾环想着。
而后赵姨娘便先帮着贾环睡下,她方自己也回了房,母子二人这一夜睡得都好,便不知道前头院子里那一场闹剧。
前头此时可是翻了天了——
贾政从赵姨娘院子里出去的时候,王夫人正拉着贾宝玉试本季的新衣,却因那衣鞋委实太多了,他们一时之间便也没有注意到外头天色已晚。
而就在母子二人忙活的时候,贾政到了。
“见过老爷……”
甫一见到贾政,原在一边换衣裳的贾宝玉立时就几乎缩成了一团,恰好贾政此时也并不想看见他,便只随意的挥挥手一打发,而后贾宝玉便干脆的一溜烟跑到后头偏间去了。
“老爷怎么来了?”此时王夫人也不好再顾贾宝玉如何,左右都有丫鬟在,也不碍什么的。她反而在一见贾政那怒气冲冲的样子的时候,就心想这应该是赵姨娘那贱.人说了什么挑拨的话,没准儿就是在为贾环今天那事情告状了。想到这里,王夫人眼中的得意之色便不由更浓,她只权当没瞧见贾政那难看的脸色一般道:“老爷来得正好,下午绣房送来了这最后一批的新秋装,这一批却是最繁琐不过的,因而才晚了些,恰好里头也有老爷的两件儿,我本想明天再给老爷送去,不想此时老爷正好来了,便顺道试试合不合身罢。”
说着,王夫人就作出一副要去旁边拿衣裳的姿态。而王夫人这话一说出口,贾政的眉心便不由一跳,只暗含怒气的问道:“可还有谁的?”
等的就是这句话!
听见贾政问了她最想听的话,王夫人便没有注意到贾政语气中有些过于重了的责难之意,反顺势状若不经意一般说道:“府中主子们的都有,大伯那边不说,老太太的已然送去了,凤丫头那房的也拿了,我这里如今便只有宝玉、环儿和探春的了。”
“环儿的?”贾政微微眯了眯眼睛,复又道:“快拿来我看看。”
“好。”此时王夫人正有算计,便全然不似往日一般想着贾政竟更重视贾环反不重视她的宝玉,她只径自从旁边捧了一折已然叠好了的华贵衣裳过来,又道:“这便是环儿的了,我想着环儿往日最乖巧,还是这等浅色最衬他。”对啊,最乖巧,乖巧得亲自来她的院子里要加月例。
“嗯。”而贾政当然没有听到王夫人的言外之意,他只是随口答了一句,又顺势将那衣裳扦开来瞧了瞧罢了,只不想他这么一瞧,倒真是瞧出了些问题来。
——“……那边送过来的秋衣环儿却穿得大了好些,想来应是下人偷懒……”
——“……大了好些,想来应是下人偷懒……”
——“……下人偷懒……”
贾政立时便沉了脸色,只见他先是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衣裳,这才直直盯着王夫人问道:“你有多久没有瞧见环儿了?”
“什么多久?”这反应不对啊?王夫人心里不由一惊,却还是本能的自我保护道:“今儿个早晨,环儿来寻我要我给他提月例之时才见过呢。”
不想贾政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既如此,太太怎么会不知道环儿身量如何?像这一套这样大的,就是宝玉也穿得,环儿小了宝玉好几岁,怎么竟还能穿个与宝玉一样大小的衣裳?我竟是不知道,我们府上如今竟要开始规着主子们先做后几年的衣裳来了!”
此话一出,王夫人眉间就是一跳。
一时之间,她既恨贾政竟知道贾环的身量、想来是极其关心这个庶子的,又怕真让贾政知道,其实贾环这数年的衣裳要么是贾宝玉穿不得或者不要的、要么就是绣房不按大小随手做的。
如此既恨又怕之下,王夫人脸上也是带出了几分,便让感觉发现嫡妻苛待庶子的贾政脸色也愈发不好了。
恰到此时,在里头一直没有听见声音便以为贾政已走的贾宝玉却出来了,且他边走还边问道:“太太,老爷可已走了?”
此话一出,虽也解开了屋子里此时凝重的气氛,却也让贾政的一腔怒火有了个去处。
当即,贾政便顺手从一边的置物架上捏了个拳头大小的木头雕刻冲着贾宝玉砸了过去,且还怒道:“你这不孝孽子竟已经这样看不得我这老子了?既如此,我便今日就打死了你,也免得日后再被你伤透了心!”
话毕,贾政便从边上随手抄起了一把量身的尺子捏过来,又一把抓过意欲往王夫人身后躲的贾宝玉往桌上一按,而后他对着贾宝玉方就是一顿乱打。
而此时,屋中众人尚未从贾政的忽而翻脸中回过神来,一时竟呆住了,直至贾宝玉嚎叫出声,众人方才终于回神。
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被打,王夫人立时就是往贾宝玉身上一扑,又哭叫着不服气道:“却不知我们母子是如何碍了老爷的眼来,竟让老爷这样下狠手?”
贾政却是理也不理王夫人,他只径自往贾宝玉身上未被王夫人挡住的地方打。而可怜的、遭受无妄之灾的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