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弄死一个人,也不过如此,是这般轻巧,甚至无需付出太多的代价。
后来他也略略试探过周世澜,周世澜似并不知晓此事。也对,周昭鸿这不要脸的奸夫,脸皮大约没厚到跟自己亲身儿子坦诚,说他因为跟妇人通奸,让这妇人的儿子刺了一刀。
那白雪梅花,森森血腥,就这样子碎于记忆深处,好似成为了一个永恒的秘密。
时隔多年,萧英仿佛仍然能嗅到了梅花的芬芳,以及那冉冉梅香之中最为浓稠不过的血腥。
他慢慢的捏紧了自个儿痉挛的手掌,拼命努力,想要自己平复心绪,无畏再继续的激动。
呵,他已然不是当年那个阴郁而绝望,一无所有,任由别的人欺辱羞辱的少年郎。
他不会再任人羞辱,也绝不会再任何鞭笞。
今日这一切,都是靠着自己一双手,染满了鲜血,就此得来的!
那些人眸光,却也是不自禁的望向了周世澜。
他们初时只疑周世澜与元秋娘有私,故而容色不佳。然而如今,却扯出他亡夫与萧夫人的私情。既然是周世澜面色有异,可能窥出这其中几许的端倪。
周世澜心口却也是一阵子的翻腾,他却不自禁的望向了那花园之中一缕轻纱。
一片略略苍白的手掌,轻轻的拢开了纱幕。
男子的容貌只稍显苍白,却也无损其俊美。
那极俊美的面容之上,一双眸子却也是黑漆漆的,流转了涟涟的光彩。
周世澜压住了胸口翻腾的缕缕翻腾,这张脸孔与百里聂少年时候糅合在一起,彼时百里聂虽可谓年岁尚轻,却已然是俊美难言,如珠如玉。
而那时候,宣平侯府的小侯爷,却也是个爽朗、英俊的少年。
在百里聂未曾离开京城之时,两人原本也是知交好友。
他生父之死,涉及私情,于名有污,周世澜向来不曾宣之于口,也不会跟别的人提及。当年那个与周昭鸿私通的妇人究竟是谁,周世澜却并不知晓。他只因为听母亲提及,那皑皑白雪,那梅花飘香时候,周昭鸿却枉顾名声,与那妇人私通。却连周家主母,也并不知晓这狐狸精究竟是谁。
这是周家私事,原不该跟外人言语。可是怎么说呢,长留王殿下打小就好似有一种奇异的魅力,令人不觉为他心折,为他舍生忘死,掏心掏肺。周世澜对于这位长留王殿下,也是不自禁的相信他、信任他,甚至吐露这桩属于宣平侯府的丑事。
他提及父亲与人相会,说到了那冬天的雪,那白梅花前私会的fēng_liú丑事。父亲临死之前含羞忍辱,苦苦哀求,只盼周家不可追究此事。而宣平侯府为遮掩这等羞事,却也是只能隐忍。然而饶是如此,周世澜却不可遏制,想要知晓当年与之私通的妇人究竟是谁。
而百里聂也十分熨帖,就在那一日,他将一封书信轻轻的送到了周世澜跟前。
“阿澜若想要知晓,当初与你父亲私通妇人是谁,你父亲又为什么而死的,打开这封书信,便什么都知晓了。”
周世澜那时候怔了怔,他未曾想到,百里聂居然当真去查了这件事情。
倘若自己知晓了,可是要为父亲报仇,为他雪恨?
周世澜思虑再三,仍然用火化去了那封书信,并没有拆开书信,窥测里面的秘密。
父亲已经死了,又何苦再毁了他的名声,更何况,周昭鸿临死之前,也不欲周家之人再纠缠这桩仇恨。
那时候火舔过了信封,映得百里聂那俊美的脸颊也是红扑扑的。
他恳请百里聂保守这个秘密,而百里聂却也轻轻的点点头,言之凿凿,说自己必定是言而有信。
然而如今,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他死去亡父的名声,却又如此深深撕裂于人前,闹得满身尘埃,尽是污秽。
百里聂,百里聂,他为何竟要说出来。
周世澜袖中的手掌,却不自禁轻轻的颤抖。这些话儿虽然是元月砂说出口的,可若不是百里聂处心积虑,又告知了元月砂,元月砂是势必不会在人前张这个口的。
从小到大,百里聂就是这样子,心计深沉,善于算计。他能巧妙的安排好一些,让那一个个人,成为百里聂手中间的提线木偶,相互厮杀。他有着极好看的容貌,极深邃的心思,也有着属于这位长留王殿下特有的奇异魅力。那驾驭人心的本事,大约不会有人比百里聂更为厉害了。
就好似周世澜,少年时候成为了百里聂的朋友。他也是贵族儿郎,打小也是耳濡目染种种争权夺势之事,也绝不是那等鲁莽无知的少年郎。然而饶是如此,一旦成为了长留王殿下的朋友,便是情不自禁的被百里聂的魅力所驾驭,甚至不知不觉,什么样子的秘密都告知百里聂了。
他想到了几年前的那场争执,静安寺自己与百里聂合作,以为已然是有所和解。可是呢,其实这一切种种都不过是恍惚之间的错觉,也是当不得真。
倘若你没有挡在长留王殿下的路上,那么你便会有一种错觉,觉得长留王殿下会对你很宽容,很友善,对你很好很好。可是一旦你碍着他什么事,那张俊美面容之上一双深邃的眸子是绝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