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山旁灵幽谷。
白衣仙者搭起一个茅棚,临水而建,四周是茂密的鸢尾花。
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沉睡咒的术法已然又精进了好些。
因为她一睡,就睡足了半月。
翌日就要动身去不周山了。
仙者闷闷地看着眼前的紫衣女子,手上敷药的动作愈发的缓慢了起来。
应当是调养好了。
因为她已经从雪狐变回了人形。
也许还未恢复大好吧,因为脸上的疤又显现了出来。
彼时曾答应她带她去寻医访药,治好芥毒留下的疤痕,可无奈,之后一拖,就又是一整年。
现在回首当日,若不是仙者连夜去了冥司将最后四盏琉璃盏讨了回来,他也不回贸然做那般狠绝的决定。
只恨洛全宗他们咄咄相逼,又搬出了苍生大责来压他,于公于私,澜沧上仙都不得不做出一个令人满意的处置。
若他不亲自动手,洛全宗他们必定会将人要了去。
他亲自动手,还能够保全一丝生机。
真让洛全宗等将人要了去,那便是连混元道果也救不回来的下场。
当然,这一切澜沧上仙不会跟她说。
毕竟自己还是无法保她无虞,毕竟自己还是亲手伤害了她。
仙者手上的动作变得轻柔缓慢,碟中的药浆散着浓郁的奶香气息。他兀自宠溺的一笑,道:“从前都知道你爱睡觉,却不知道你如此能睡…..”
仙者放下药碟。回头看向爬在门廊外晒太阳的小毛球:“辕则,明日我便走了,你要好好照顾她。”
小毛球翻了翻身,将肚皮暴露在阳光下,懒懒地撑了撑眼皮,示意他知道了。
仙者温温一笑,配上屋外透彻的阳光。温暖之感四散溢开:“战神之战凶猛异常,好些仙者就是在那战神烽火台上灰飞烟灭的……”
仙者的声音轻飘飘的。传到辕则的耳里却似硫磺火花。
辕则哼唧地一下翻身站好,四条腿扑腾扑腾跑到仙者面前,亮起泪汪汪的大眼,不断地发出呜咽哼鸣。
仙者一愣。俯身下去摸了摸辕则的脑袋,温尔一笑:“一直都知道你不怎么瞧得起我,怎么?你就真觉得我打不赢他们么?”
辕则将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一双眼睛耷拉下去,露出一副委屈模样。
仙者继续笑道:“好了,开玩笑的,记住,每日卯时敷药,然后将窗户打开让阳光透进来……”
语塞。仙者补上苦苦一笑:“芷儿喜欢晒太阳。”
辕则伤神的点了点头,又转了眼珠望向榻上的紫衣女子,苦涩的“喵呜”了一声。没了下文。
在灵幽谷中的日子过得甚是快,很快,当辕则翻身睡醒时,发现早已没了上仙的踪影。
它极其乖顺的叼着药碟摸上床榻,用毛乎乎的爪子在少女脸上抓了抓,然后再笨手笨脚的爬上床沿。一掌将木窗推开,一瞬间。柔和天光铺满了整间茅草房。
“辕则,他走了吗?”
身后有了响动,辕则一个机灵跌下窗台。
少女悉悉索索的起身,两步走到窗边,蹲下身去,一头紫发松散的铺开,沿着逶迤及地的衣裙铺满了一整片青石地面。
“你没事吧?”她伸出手将辕则扶正。
辕则气急败坏的又跳又叫,满脸都是谴责的意味。
少女无奈笑笑:“看你气的!”
辕则发出“呜呜”的声音,冲着少女翻了个白眼。
少女抱着双膝干脆坐在了地上,与辕则面对面,垂了目光:“我还没有准备好,我不想见他……”
辕则气呼呼的扭了屁股背对着少女,继续强烈表达自己的不满。
少女泄气叹息:“他曾想杀了我,我怎么还敢再相信他?”
听到这里,辕则犹疑的摇了摇尾巴,可想到澜沧上仙在澜沧山时可怜的模样,和在梦城中失而复得的开心,继续哼哼了两声,表示不赞同少女的看法。
少女抬起指尖对上一束遗漏的光线,纤长的手指泛出柔美的光芒:“其实我在梦城中,就已经醒了,师父他,他对我下的沉睡咒并没有什么作用,大抵是因为他当时还在七曜的身子里,法力受到牵制吧……”
辕则挺直背脊坐的有些累,于是干脆趴下身去,对着阳光继续哼哼。
“到了灵幽谷,师父对我呵护备至,这些突然让我觉得,其实我没有多恨他….在大槿宫的时候,甚至想过要报仇,要搅得天地不得安宁,可真的让我听到他的消息,见到他我却什么都放下了……”
“毕竟当时,是我错在先,若我没有欺瞒他我的真实身份,他也不会气得想要杀了我,况且,仙妖本就势不两立,师父又是仙界之首,抓到了我这个妖王,于公于私都是要加以惩治的啊…….”
说到这里,仿佛回忆又僵持到了那一天的惩戒堂,于是少女的声音变得有些颓废哽咽:“但是也不至于要用天落杀来将我置于死地啊,要知道,那些冰凌刺在身上,是钻心蚀骨的疼啊……”
少女动了动睫毛,阳光打在日渐伤愈的伤口上,能够看见皮肉新生的势头:“辕则,你说,我该怎么办?”
辕则一听到自己的名字,有些羞愧地打了打哈欠,连忙伸了伸胳膊腿儿让自己清醒点!
终于转过身来,一双圆乎乎的眼睛盯着少女,酝酿了半天用传声术说道:“清芷姐姐,你干嘛要纠结这么多!什么恨啊愁啊的都是过眼云烟!每天吃好喝好睡好过得开心不就行了吗?如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