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寺位于北山的山脚,山腰上有个背靠大松树的八角亭。
此刻,亭内一左一右两个人围着石桌坐了,桌上置了一盘棋局,上面黑白棋子交错。
“多谢大师出面,让净空师父再忙活一场,吟儿真是过意不去。”
左边的玄法大师两指间捏了颗白子,眼观赤吟刚落下的黑子,听得这话,不由失笑,“嘴上说着过意不去,你这手上却步步紧逼,寸步不让,是为哪般?”
说罢,白子落下,拦阻了黑子的进路。
赤吟掩嘴一笑,跟着落下一子。
“大师棋艺精湛,吟儿这都是小技,求的是胜券,毕竟,能赢了天下闻名的玄法大师,岂能不闻名天下?”“且看你这胜券所求多大。”玄法大师说道。
一炷香之后,棋盘之上,白路大军将白黑路军杀得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赤吟丢了棋子,双手撑着石桌,笑的前仰后翻。对面,玄法大师双手合十,念了句禅语,而后道:“能力有余,可惜不够坚定,否则这败下阵来的必是贫僧。”
不够坚定?
赤吟缓缓止了笑,垂眸看向棋局,多处是被黑子围得动弹不得的白子,却因为黑子一步之差而置之死地而后生,反过来将黑子逼入了绝境,默默等死。
是啊,终究还是有些不够坚定,做惯了坏事的人怎么能指望他一下子就变好?而习惯了善良的人也很难认真的心狠手辣啊。
下山的小路上,憋了很久的寇乐还是忍不住问道:“小姐,你干嘛专门跑这一趟,拜托了玄法大师多做这素心锦给三小姐送去?她身边的春香刚才还要抢我们的素心锦呢!”
赤吟看了看山下的小镇,房屋错落,丁点大小的人影来来往往,车水马龙。
当今德琮帝治理的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一切都很美好。
这样美好的一切,怎么能让它付之一炬呢?
她摇了摇头,轻声道:“寇乐,你记住,她姓赤,是赤家堂堂正正的三小姐。”
寇乐撇撇嘴,心里不满,下人间的小道消息总是最灵通的,那三小姐平常可没少说小姐的坏话,小姐居然还要维护她,真是太心善了。
但是小姐总有小姐的道理,她这样说了,她便记着就是。
——
腊月十六,在北山寺小待了五日的赤吟一行人不得不再次出发,赶往谡城。
邵家老夫人的寿宴定在腊月二十,此去谡城,过两个驿站,进入谡城的时候刚好是十八。
那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雾蒙蒙的,城门刚要关闭,要出城的百姓赶着点儿出了城门。
赤吟一行的队伍踩着最后一刻进了城。
马车穿过几条长街,径直的停在了邵府大门前。
这两天,陆续有来祝寿的亲眷赶来,邵府大门便一直打开着。
早就得了信等着的邵家小厮一见马车上的标志,兴奋的大喊着报信。
“姑奶奶回来了!姑奶奶回来了!”
紧接着,便见大门里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老太太满脸喜悦的迎了出来。
“我的昭娘回来了!”
最后一辆马车上的下人们先下车,到前面来打了车帘,迎车上的人下来。
邵氏打头,下了车,抬头看了看台阶之上眼含热泪的邵老夫人,忍着泪,过来跟着赤吟一起扶着薛老夫人,上了台阶,才俯身行礼道:“昭娘见过母亲。”
邵老夫人拉过她的手拍了拍,连连应声。
然后看向薛老夫人,笑道:“亲家一路奔波,辛苦了,家里热茶碳火都备着呢!先跟妹妹去歇歇,然后用晚膳!”
当年薛老夫人为了替赤二老爷赤永方求娶邵氏,亲自登了门来,让邵家人惊了一大跳,对一个庶子能如此的主母,放眼整个大诏,数不出几个,当时邵家人就很放心的同意了亲事。
这么些年来,赤家和邵家的关系也一直不错,不然席氏也不会放心薛老夫人亲自来参加的寿宴的,必然也是薛老夫人自己想来的。
见了亲热的邵老夫人,薛老夫人也不自禁的跟着笑了,很随意的挽过邵老夫人的手,跟她并排着进了府。
到了邵府的大花厅,众人落座,才来得及一一见礼。
邵老夫人一共有两子两女,大儿子如今继承家业,是掌家人,娶的是盛京徐家的嫡长女,而二儿子娶得则是谡城知府的妹妹。
一家子大大小小十几口子人,纷纷给薛老夫人见礼。
薛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叫了秦嬷嬷,一一给这些小辈赐东西。
赤吟规规矩矩的站在薛老夫人身后,等这厢完,才站出来,恭敬的给邵老夫人问好。
邵老夫人慈祥的打量过她,拉着她的手,赏了她一个晶莹剔透的玉葫芦。
赤吟笑吟吟的接过,道了谢。
她是圣上亲封的郡主,自然不用一一跟这些人见礼,见过了邵老夫人,便退回了薛老夫人身后。
赤宁几个却是要挨着挨个的见礼问安的。
等一个个的都收到了一大堆的见面礼时,时间也过去了很久了。
邵大老爷正要吩咐着摆饭,外面进来一个小厮,禀告道:“老夫人,大老爷,大夫人,安家的表公子到了!”
大夫人徐氏一听,眼睛就亮了,急急道:“快快快,迎他进来!”
罢了,突觉不对,起身朝着邵老夫人道:“母亲,儿媳失礼了。”
邵老夫人笑笑,摆摆手,“说起来这安家小子我也好久没见了,快请他进来,让我好好瞧瞧。”
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