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晚宴,竟然一连出了这么多乌龙的闹剧,群臣的精神也似受到了严酷的考验。
虽然发生的所有事件都有些可笑,但却没有人敢真正笑出声。
今天的元彻,和在三王府时,完全就是两个模样。
那时的他,喜怒全摆在脸上,可以狂妄不羁,可以慵懒随意,可现在的他,是皇帝,天下人所有人的主子,他有他的责任,和该保持的气度。
帝王的气势,自那明黄绣龙的五团龙袍上显露无疑。
夏云篱早已回到席上,脱离的众人针扎般的视线,她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坐在下首,隐藏在人群中,她这才敢放开胆量,仔仔细细打量自己那位同父异母的姐姐。
虽然是亲姐姐,但她几乎从来没有与她见过面。
下人们常说,她是金枝玉叶,而夏芷清,则是身份低贱的野种,他们要她躲着她,就算是见了面,也要闭上眼,装作看不到。
如今,这个下人口中的小贱种就站在高台上,她却不能再装作视而不见。
明明她才是金枝玉叶,为什么,与皇帝皇后并肩而立的人,不是自己,却是她?
想起之前与元彻近距离的相处,她便不由得脸红耳热,心跳加速。
那是怎样一个男人,威仪俊美,神圣般的天光围绕在他周围,他的一举一动,都那般的赏心悦目。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她一定要争取到与皇帝并肩而站的资格。
宴会还在继续,气氛却完全与之前不一样了。
众人各怀心思,有揣测圣意的,有琢磨皇后心思的。
夏清也没闲着,因为她似乎已经发现皇后与自己亲近的目的了。
同是夏家的女儿,她拉拢自己作为同盟者,用以对抗心怀不轨的丞相,以及比她美丽比她年轻的夏云篱。
不知是早就想好的,还是临时起意。
其实,当皇后也挺辛苦。每日防着这个,担心着那个,心力交瘁。
只是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要找上自己?一个不被家族看好的庶出女?
宴会进行到一半,众人皆有些兴致缺缺,这时皇后突然提议去她的凤仪宫赏冰灯。
因为是皇后的建议,没有人敢说个不字,加上宴会也确实无聊,于是众人纷纷附和叫好。
于是,帝后立刻摆驾凤仪宫,百官随即跟上,按照品级,排着整齐的队伍,跟在銮驾后面。
夏清正欲退下,却听元彻道:“三王妃就留下好了,难得皇后高兴,你陪着她。”
还没来得及拒绝,皇后便笑道:“也好,有三王妃陪着本宫解闷,想来会有趣许多。”
夏清扯了扯嘴角一声,不再多说。
多说多错,皇帝要她跟着,那她跟着就是。
凤仪宫坐落在皇宫的西北角,与东南角皇帝的寝宫,正好成对角之势。
皇宫本来就宽广,加上两座建筑又在距离最远的对角线上,如果两人想要前往任何一方的寝殿,都要走上很远的距离。
这就是皇室的夫妻,似是比肩擦踵,实际却远隔千里。
凤仪宫建造华美,巍峨大气。
自宫殿正门到仪门之间,铺着一条白玉石制成的走道,走道外,凿有一方池塘,冬日天寒,池塘的水结了一层冰,没有波光粼粼,却清明如镜。
绕过池塘,凤仪殿后的风景,更是令人惊叹不已,放眼望去,一片灼灼艳红,无数开得旺盛茶靡的红梅,像是浓烈跳跃的火焰,连绵不断地延伸出去,直到看不到的天际,那样的红,在暗夜中,显得惊心动魄。
皇后却笑着摇头:“其实本宫根本不喜欢红梅,本想种桂树的,可惜皇上喜欢,本宫就只好留着它们了。”
是吗?元彻喜欢红梅?
她不自禁地向他看去,却见他正仰头望着那些红的幽然与向往,以及一分淡薄的沉寂,似是秋日枝头上吹过的一阵冷风,打落最后一片倔强坚韧执着的枯叶,有些萧条。
顺着红梅开遍的小路走去,终于来到一片宽敞的空地。
举目望去,无数漂亮的冰灯,在黑夜的笼罩下,发出莹润温暖的关泽,虽然外面裹着坚冰,可内里,却是滚烫火热的。
夜,突然之间变得温暖起来。
被美丽的灯吸引,夏清赞叹得移不开眼,若说今日晚宴唯一有些意思的,就只有这最后上场的赏灯了。
正在认真欣赏时,平地里忽而刮起一阵大风,吹得灯火剧烈摇曳,裙裾飞扬,甚至有官员的帽子被吹跑,急忙去捡,场面顿时一团乱。
蓦地,灯火齐齐被熄灭,周遭陷入一片沉沉的黑暗。
这是一个星月黯淡的夜晚,失去了明灯的照耀,黑暗如便如一只巨兽般,将众人全部吞入腹中。
夏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虽然眼前很黑,她却并不慌乱,因为她知道,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宫人重新点燃灯火。
就在这种寂静的等待中,一个低沉磁软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怕吗?”
那声音很淡,却不知为何,竟有种直击心灵的感觉。
她刚想摇头,一双臂膀竟从她的身后绕过,将她环在宽厚温暖的胸膛中。
她一怔,直觉想要挣开,谁料那人却抱得那般紧,她挣脱不开。
一双温暖的掌,随即覆在自己冰凉的手上,原本微觉寒冷的身躯,顿时因这突然传来的火热,而燃烧起来。
她感觉到他手指上冷硬的扳指,正咯在自己手背,有微微的刺痛。
那双手,坚定不移地紧握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