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夫人撞到庄大山胸前,只一瞬间的窘迫,便正了正神色,她抬起眸来,刻意掩饰心中的慌乱,“先生,我再说一遍,我不认识你,如果你坚持要对我无礼,你要想好后果。”
眼前的女人,人到中年,却身姿高挑,脸上的皮肤细腻莹润,并没有松弛,连皱纹都极淡极细,加上她浓黑的发丝高雅地盘在脑后,身上的皮草和手袋华贵不已,衬得整个人端庄高贵,真如养尊处优的贵妇人般不可一世。
庄大山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看到她耳后一颗褐色淡痣,与记忆中没有半分差别,蓦然伸手摸了上去,“呵呵,阿芬,虽然你现在另跟了人,可你怎么忘了,你也是结过婚生过子的?”
虽然二十年前,登记注册还不算严格,两人按照现在的法律程序,只能算作同居生子,但在庄大山眼中,她就是自己的老婆。
现在,何夫人穿着这样名贵的衣服,坐着豪车,整个人看上去气质变了,可内里根本还是那个家中兄弟姐妹众多,身无分文,从乡下逃出来到江市来做零工的穷妹子阿芬,要不是庄大山当时心生怜惜,时时给她送衣送饭,还把家里的一间屋子腾出来给她住,她早就在汽车站给人贩子给拐走了。
说到底,她能在江市立足,他庄大山功不可没,当年他甚至为此和庄雨的母亲闹了嫌隙,他和这个女人生下庄思的时候,庄雨的母亲郁郁寡欢,一时想不开,喝农药含恨自杀了。
年幼的庄雨那个时候早早没了母亲,天天抱着他的腿哭,他一个男人白天在玻璃厂累死累活辛苦赚钱养家,下班回来还要受街坊邻里们指指点点,日子长了,不免性情大变,被玻璃厂的一群工友一撺掇,居然迷上了麻将打牌,先是小打小闹玩上几局,渐渐地进了这个圈子就抽不开身了,越玩越上瘾,赌瘾也是在那个时候就形成的。
庄思生下来的时候,这个女人也是能跟着他吃苦的,对庄雨也不像其他的后妈一样,也能照顾一二,庄大山本以为日子这样过着,那些因老婆自杀而带来的负面影响会随着时间淡去。
可没想到,之后没几年,家里就出事了。
有一天下午,他跟玻璃厂的老板从外地赶工回来后,风尘仆仆,灰头土脸的,还没来得及进门,就被隔壁的邻居拉住了,说是庄思妈有几日没回来了,两个孩子在家没饭吃,都是跟他们这些邻居借的馒头和米面,都急疯了,庄雨带着庄思到大街小巷四处寻找,菜市场,汽车站,街头的发廊小卖部,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就是没有庄思妈的下落。
庄大山一听,只觉得五雷轰顶,那段时间玻璃厂效益不好,工钱缩水,老板在本地接不到生意,时常带着一批工人到外地去接活,他一个月有一半的时间不在家,家里出的这事,他一无所知。
那个时候,通讯方式极为不发达,一个人忽然没了音讯,也只能徒步打听,四处找寻,庄雨倒还镇静,可是庄思反应就激烈了,找不到母亲,急得两三日只喝水不吃饭,人消瘦了很多,还发了一周的高烧。
到最后,庄思送到医院,他请了假去照顾,这个女人都没有出现,一家人才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渐渐死了心。
只是后来,玻璃厂的一个和庄大山打牌玩在一起的工友,买了水果过来看孩子,在医院廊道里向庄大山说出他亲眼所见的一件事,庄大山才又不平静了。
那位工友告诉他,他外出做工的这段日子,曾有一个男人在他们家附近出现过,当时这位工友过来喊庄大山打牌,看见一个长得很像庄思母亲的女人,被那个陌生的男人拉着手,两人说着什么,陌生男人说着说着把庄思母亲拉入了自己怀中,而她居然没有挣扎。
当时天黑,工友没有看清对方的脸,再一想,或许是自己看错了,庄思的母亲人长的漂亮,庄大山还时常在他们面前夸赞她能吃苦,对已故原配留下来的孩子庄雨也不坏,这位工友总觉得自己看走了眼,所以一直就没说出来。
后来闹出了人失踪的事,他才觉得当时看到的女人八成是庄思的母亲,而且她多半是跟这个陌生男人跑了。
庄大山听到这件事,当场就一拳砸了医院走廊窗户上的玻璃,碎玻璃渣扎入自己的皮肉中,他也不觉得疼,鲜血滴了一地,还是护士拉住他给消毒包扎,他才意识到自己受伤了。
那一刻的震惊和麻木,让庄大山觉得心里所有的希冀都被人给掏空了,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庄思,看着熬夜照顾她,也不过几岁大的女儿庄雨,他哭着捶着病房里冰冷冷的水泥墙面,声嘶力竭地喊着,日子没法过了。
这之后,他带着两个女儿,再也没有找过其他女人,玻璃厂效益越来越差,但勉强支撑了几年,庄雨懂事节俭,初中就利用课余时间去兼职补贴家用,一家人收入不多,但勉强能维持生活,直到庄雨念完大学,玻璃厂倒闭,他才闲在家里,人一闲就无聊,牌瘾便越来越大,虽然庄雨为这事和他谈过很多次,也劝过很多次,但他人到中年,早已没有什么进取心,干脆破罐子破摔,再也没有出去找过事情,没事就喊牌友打牌,输了就四处筹钱。
一晃,过去这么多年,再次看到这个女人,庄大山心潮彭拜,“阿芬,你不要再装,你的话可以骗人,但是你耳朵后面的这颗痣骗不了人,你就是阿芬。”
何夫人被他这么近距离地贴着,耳后的肌肤被一双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