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玉如岚离开苏府,直接去了皇宫。
这处大殿里光线较弱,靠近屏风的那一排蜡烛燃着淡淡的光,在这殿里的人说话声音也不高,像是正在刻意压抑着。
玉如岚抬起头,看着眼前仿佛沧桑了许多的玉清鹤,唇瓣一抿,道:“父皇,您也瞧见了,太子皇兄是真的不想迎娶左相府小姐为妃,您若是……感念太子皇兄这些年的辛劳,能否撤回旨意,让太子皇兄可以自行选妃?”
玉清鹤转头看向玉如岚,声音里带着丝丝凉气,“你的意思是,让如歌娶那个叫夏侯纯的姑娘?”
玉如岚摸着鼻子低笑,“父皇,您别动怒,夏侯纯现在生死未卜,能不能找到人都是一回事儿,太子皇兄怎么能……不过太子皇兄对那顾琉梦确实没有感情,您不如收回这道旨意,若太子皇兄有其他喜欢的女子……”
玉清鹤瞥了他一眼,哼道:“你以为朕不了解太子的性子?他若真爱上了夏侯纯,岂会他再看上别的女人?”
玉如岚低头唔了声,承认父皇说的这话不错,但他是抱着替二哥解除婚约的决心来的,若是做不到,那多没面子啊。
再说他也不喜欢顾琉梦那女人,左相府迟早会被他铲除的,二哥向来以清华自守,怎么能因为顾琉梦那种女人染上污痕?
玉清鹤清楚这两个兄弟的感情向来亲近,但他已经下了圣旨,这件事便很难收回,除非顾琉梦做出什么有辱清白之事,否则他师出无名就撤回圣旨,会令天下人耻笑。
玉如岚偷偷看着玉清鹤,知道父皇此时正在心里犹豫,他笑嘻嘻地上前,抱住玉清鹤的手臂,轻摇了摇,“父皇,儿臣有件事儿忘了和您说。”
玉清鹤那冷硬的面容线条渐渐变得极为柔和,“什么事?”
玉如岚往前挪了两下,在玉清鹤耳边低声说道:“父皇,京中来了几名合秦国的人。”
玉清鹤神色一僵,立即问:“何时来的?有多少人?”
玉如岚用手轻顺了顺玉清鹤的后背,声音轻柔,“父皇别急,来的只有两个人,儿臣估计他们是来见合秦国大皇子的。现在已有不少人都知道大皇子就在古府中做客,所以他们会来咱们京城也是正常的。”
玉清鹤声音一沉,“他们真的只是来找那个朱子宇的?他们不知道慕……”
“嘘!”玉如岚及时打断了玉清鹤的话,没让他把话说完,然后开了五感,试探着四周是否有人偷听。
不多时,玉如岚小声开口:“父皇,在北蜀,他的下落只有您和我知道。那几个合秦国的人不可能打听出他的下落,您别担心,他如今被我们保护着,无人敢对他不利。”
玉清鹤看似松了口气,但他还是有些紧张,他想问许多话,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玉如岚笑吟吟地说道:“父皇,明日便要举行殿试,您的试题都准备好了?”
玉清鹤点点头,“昨日便准备好了,待明日结果一出,后日便能拿下右相。”
他已经不想等了,尤其昨日林泠泠跑来哭诉,让他对右相府一家更为厌弃,一想到右相在背地里做的那些事,他觉得就算是株连右相的九族也是不解气的。
“那儿臣明日就翘首以待了。”
玉如岚缓缓退开身,对玉清鹤行了一礼,正色道:“太子皇兄的事情还望父皇可以考虑考虑,夜色已深,儿臣先行退下了。”
玉清鹤皱了皱眉心,对玉如岚摆摆手,看着玉如岚信步离开大殿,他把李莲生叫了进来。
夜浓,月光轻柔的洒落大地,玉王府内有人仰首对月,白净的面容上充满了独属于暗夜的那份寂寥。
他满目苍然,夜风吹起那片白衣飘扬,他静立院中,漆黑的深瞳里泛起一缕哀伤。
蓦地,耳边传来男人的脚步声,他微微转过头,闭了闭眼眸,再睁开时,眸底的复杂已随风消散了。
“七弟。”
听声识人,他知道来的人玉如岚。
玉如岚瞧他穿得如此单薄,眉头不由得一皱,赶紧对安篱招手,让他进屋拿件外衣给玉如歌披上。
“二哥,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你怎么在院子里站着?”
“在穿上躺了多日,我想吹吹风。”
玉如岚接过安篱递来的外衣,亲手给玉如歌披上,随后道:“这几日夜晚风凉,就算在屋里待得闷了,出来也要多穿些。”
玉如歌轻点了下头,等玉如岚替他披上衣服,他才问,“你进宫了?父皇怎么说?”
玉如岚撇撇嘴,“父皇说他会再考虑,二哥你不用心急,父皇到最后肯定能想明白的。”
为了二哥的名声,他一定会在左相府倾覆前解除二哥与顾琉梦的婚事。
玉如歌轻勾薄唇,嘴角流泻出一丝令人摸不透的淡笑,“如若我当时就拒绝,纯儿是不会……”
他及时抿唇,手中紧紧握着那个被烈火灼烧过的瓷瓶,瓷瓶上面已有不少裂痕,可他已经叫人修补过了,虽然这个瓷瓶不能修复到以前的程度,但也不会一捏就碎。
留在身边,他也能当个念想。
“二哥。”玉如岚拍了拍玉如歌的肩膀,“你别太自责了,这件事也不全是你的错,再说夏侯姑娘福大命大,她迟早都会出现的。”
玉如歌轻轻一笑,迟早都会出现吗?
可即便她出现了,那又有什么用呢……
他终究,还是看不见她。
玉如岚不想和玉如歌多提这方面的事情,便又说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