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宫殿内陷入沉冷的死寂当中。
即便玉如岚率先开了口,玉清鹤也并未出声。
他的目光很沉,沉得像是那天边聚拢而起的乌云,乌云蔽日,遮挡住所有光芒,唯一能让人看见的便是如同黑暗一般的墨黑。
天子之威,令人不寒而栗。虽说玉如岚少年轻狂,可他也有些害怕玉清鹤生气时的模样。
“父皇……”
他拱起手,低垂着头,再次启唇。
半晌,玉清鹤终于开口:“老七,你可认识地上的那个女人?”
在这种时候,玉如岚不能说不认识,否则他便是犯了欺君之罪。
于是,他硬着头皮答:“儿臣……认识。”
“那你当时又是如何对朕说的?你说,玉王府内没有江府小姐江嫣儿,可为何朕的人在你玉王府里的地牢里发现了她?而且,朕的人若去晚一步,她这一生便毁了!”
玉如岚抿紧唇角,低头不语。
“她是江刺史最珍爱的掌上明珠,你可知若毁了她,被江刺史所知,朝堂上将会发生何种动荡?”
玉如岚撇过脸,依旧不语。
“江刺史追随朕二十三年,是朕极为重要的左膀右臂!老七,你现在还不是当朝太子,还不是北蜀皇帝,竟想着清扫起朕的人来了?”
玉如岚浑身一震,身子一弯,面色平静,“父皇,儿臣不敢。”
“不敢?”站在玉阶之上的人重重冷哼,怒到甩了衣袖,“朕看你不仅很敢,而且已经在这样做了!”
随之,一块玉袂破碎的声音从玉阶上传来,玉如岚抬起头时,就见一块晶莹剔透却破碎成数块的玉袂从玉阶上滚落下来。
玉袂滚了几圈,最后落在玉如岚脚边。
他站着没动,也没弯腰去拿,他只是深深的注视着那块玉袂,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前些日子,有人与朕回禀,说是在西凉境内看见了与如歌长相一模一样的男人。朕的人在与他交手时,从他身上扯下了如歌从小佩戴的玉袂,老七,如歌未死仍存活于世,这么大的事情,你也敢欺君!”
当真是他对如岚太过宠爱,才造就了如岚如今的性子?
如岚的野心他一向最为清楚,可他不知,如岚竟为了他身后这个位置瞒着他这样的事情!
甚至,甚至在如月与如故出京之后还派人追杀他们……
若非他及时察觉,派人前去保护,一路护送老六老八到了边关,恐怕他二人就算是死也没有人知道。
玉清鹤神色僵硬的站在玉阶上,他微微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起的他与如岚小时候相处的情景。
为了不让玉如岚成为众矢之的,玉如歌打小便成为了北蜀国的太子,此后,所有锋芒与危险几乎都由玉如歌一人承受。他对玉如歌心里有愧,所以如果玉如歌想要离开北蜀,他可以应允。
只是……
他不能接受最后玉如歌是这样离开的北蜀!
在玉如岚五岁之时,他便在私下传授其为君之道,玉如岚绝对是堪当北蜀国君的不二人选,也是他心里唯一的可造之材!可为什么在这种时候,玉如岚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先不论玉如岚秘密送玉如歌离开北蜀,就说玉如岚为了在朝中安插自己的心腹,产生了剔除他的臣子的心思。一旦江刺史被除,朝中文官之权将有大部分都握在玉如岚手里,而玉如岚本就与玉如初交好,所以兵权……早就在玉如岚手中了。
他已经这么迫不及待想要荣登大位了?
玉清鹤脸色阴沉的看着站在玉阶之下的男人,等了许久,他才道:“老七,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玉如岚身子忽然动了,他先是笑着抬起头,又弯下腰,捡起地上破碎成几块的玉袂,仔细妥帖地用锦帕收好,轻笑着说:“二哥的东西那么珍贵,父皇就这样给摔碎了,当真一点也不心疼?”
“玉如岚!”玉清鹤震怒,“你知道朕想听你说什么!”
“是。”玉如岚双手负在身后,笑悠悠地看着他,“父皇,儿臣确实有想剔除江刺史的心思,但儿臣对您绝无异心!江刺史在朝为官二十三载,贪图赃款多达一千二百五百七十二万两!这样的害虫,您还留着做什么?况且,儿臣并非是为了那个位置才送二哥离开,二哥想悄无声息地离开北蜀,除了儿臣,不想叫任何人知道。您知道的,他与夏侯纯已经生死相许了,如果儿臣不答应他,您那日见到的就真该是他的尸体了。”
“哼!狡辩之词!”
“儿臣是不是狡辩,父皇您心里最为清楚。”
玉清鹤握紧手掌,眸光深浓的看向玉如岚。可玉如岚一派坦荡,让他也不由得心软了。
“那你说,这位江家千金你打算如何处置?”
玉如岚抬起脸,令人惊艳的脸庞令人移不开目光,他唇角含笑,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冷厉无比,“杀!”
玉清鹤拧紧了眉心,“不妥!朕不同意你这么做!”
“那父皇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玉如岚轻挑了下眉尾,眉尾飞扬,衬得那张隽秀俊美的面容更加神采飞扬。
“朕可以允你剔除江家在朝中的地位,拿走江刺史手中的权利,但你必须答应朕一个条件。”
“父皇请说。”
“与苏清瑶成亲那日,共纳江嫣儿为侧妃!”
玉如岚脸色骤然一变,平视着皇帝,那双灿若星子的眼眸里光泽变幻。
如果是在以前,这个条件他绝不会拒绝!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