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儿子和儿媳妇的接连出事,周穆迪的意志被击垮了,她抱着永远熟睡了的徐素珍流了三天三夜的眼泪,嘴里还在喃喃地低声说着话,村里前来看望的人都担心她会从此害上疯病。对于疯病,村子里的人就算没有见得多,也听得多了,大家都知道疯病大多是因为太伤心了才害上的。妇人们每天来刘长祥家拿话劝慰着周穆迪,白天的时候,周穆迪的身边总是一刻也没离开过人,因为大家怕她会因为想不开而做傻事、寻短见,所以便轮流守着她。
不同于周穆迪的痴痴呆呆,看到小孙女的那一刻,刘长祥又活了回来,他舍不得手里抱着的这个小小的娃娃,小娃娃成了他心里的宝贝疙瘩。小娃娃那么小,那么惹人心疼,小娃娃是他家的孙女,亲孙女,是小娃娃让刘长祥的心里又有了盼头。
小妞妞是在傍晚出生的,到了夜里,家里前来慰问的熟人们还没有走完,还有几个相熟的妇人在继续拿话宽慰着周穆迪。堂屋里,刘长祥踱着步子,很着急,因为小娃娃哭,小娃娃哭是因为她没有奶吃,刘长祥急得眼泪一颗一颗地落,熬了稀米汤,用勺子喂娃娃吃,但是娃娃还只是哭,米汤到了嘴里又被舌头给拱了出来,小娃娃不愿意吃,再接着喂米汤,小娃娃就哭得更伤心了,哭得直打嗝。刘长祥看着又心疼又难受,便放了勺子,又抱着小娃娃哄,娃娃哭,他也哭,哭娃娃可怜,同时也是在哭这个家可怜。
“小妞妞,咱不哭了,没有奶,咱们吃米汤,米汤也养人,咱不委屈,小妞妞乖乖地吃米汤,乖乖的。”刘长祥声音哽咽着轻哄着,但是小娃娃还小,她不懂。
“哇哇――”
“长祥兄弟,这刚落地的娃娃还是得吃奶才行呢。咱村里的海元媳妇、春生媳妇、狗子媳妇、财新媳妇、望云媳妇、水生媳妇,这几个都是在给她自家娃娃喂着奶的,海元媳妇的娃娃还是前两天生的,你抱着娃娃去村里这几户人家那里给娃娃借口奶吃吧。”前来帮扶的妇人见周穆迪撒手不管事,刘长祥又只是眼巴巴地干着急、没有主意,便好心地提醒道。眼见着好好的一个家,落到这样的下场,大家都觉得不忍心。刘长祥又是个男人,男人比不得女人心细,在照顾娃娃上面也是不得门路,听了大家的提醒,刘长祥从喉咙深处道出了一声:“谢谢!”然后急急忙忙地抱着娃娃就出门了。
“唉!”众人看着刘长祥那孤单的背影,俱是一声叹息。
天上撒满了星星,星星给刘长祥照着路。刘长祥抱着已经安静下来的娃娃走在路上,他的脚步很急,同时心里也很焦急,他干庄稼活在行,但是在人情来往上并不练达,他不知道要先去哪一家求?当走到最近的刘海元家院子门口时,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娃娃的哭声,刘长祥站住了脚,抬起手“咚咚咚”地敲了三下门,他的喉咙发了炎,此时很是疼痛,他费着力气喊道:“海元,在家方便开门吗?”
刘长祥这一喊,倒是把怀里的小妞妞给喊哭了,又好不可怜地张着小嘴哭叫了起来。
院子里,另一个小娃娃的声音也很大,两个小娃娃一个在门里面哭,一个在门外面哭,刘海元的媳妇正抱着自己的儿子在哄,刘海元在屋子里听着孩子的哭声不对劲,正皱着眉头疑惑着,此时便听见了刘长祥的第二次呼喊。
“海元在家吗?”
刘海元连忙汲着鞋跑出去开门,门一打开,见是刘长祥,而且手里还抱着一个正哇哇大哭的娃娃。刘海元这下明白为什么孩子的哭声会不对劲了,原来是有两个娃娃在哭。他连忙拉着刘长祥进屋,问道:“长祥叔,儿媳妇生了?”
刘长祥僵硬着点点头,说道:“娃娃可怜,她娘去了,米汤吃不下,我只能抱着她出来讨些奶吃。”说着,眼泪忍不住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刘海元也红了眼眶,眼睛湿润了,伸手朝刘长祥说道:“长祥叔,娃娃我抱进去给我媳妇喂去。”
刘长祥连忙把手里的娃娃交给刘海元,手足无措地道谢。“多谢!多谢!……”
刘海元朝襁褓中的小娃娃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对刘长祥回道:“长祥叔,你不要跟我见怪。”说完,抱着孩子进去了堂屋侧面的东屋里。
堂屋里的谈话刘海元的媳妇差不多都听到了,但是她手里的儿子今天闹得凶,她此时只是在顾着哄儿子。
刘海元抱着小妞妞进了东屋里,对他媳妇说道:“把儿子给我哄,你帮长祥叔的孙女喂顿奶水先,这娃娃可怜见的。”
海元媳妇嗔怒地瞪了一眼刘海元,微恼的样子,不过没有说话,先把自己的儿子放到了床上,然后伸手接过刘海元手里的小妞妞,先看了一眼,见娃娃哭得可怜,便急忙解开衣襟,把娃娃的头护过去。小娃娃很乖,吃奶也并不需要人教,小嘴含住奶头就使劲地吸吮起来,海元媳妇抱着小娃娃轻轻地给拍着身子,在屋子里慢慢地踱着步,想不到小娃娃看着瘦瘦弱弱的,吃奶的力气倒是不小。刘海元早就抱着自家的小儿子去到了堂屋里,一边哄着哄闹不休的儿子,一边和刘长祥说着话。
“长祥叔,婶子她撑得住么?”
“村里几个相熟的都在家里陪着她,倒是不碍事,就是精神头短了点。”
“我每天也去看看婶子,祥叔若是有要帮忙的事,也尽管别和我客气。我家这小子早生了两天,我家别的没有,娃娃要吃的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