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突兀的话,让在场的人都为之色变,怎么刚刚让进家里,就要撵人走?
这样还不如在门口直接拒绝好了。
夏寿田和杨度的涵养摆在那里,自然不会和主人在面子上过不去。心说:既然主人不欢迎,还是站起来走吧。
可是杜心五却站起来,拿着一个鸡毛掸子,对着屋檐下的鸟笼教训起来:“你个傻鸟,人的事你个扁毛畜生搀和个什么劲?长的黑不溜秋的。里外都是黑的,还以为老子多稀罕似的……真要惹了老子,老子撩了你的鸟毛炖汤喝……”原来是窗台上挂着的鸟笼里的八哥,自以为聪明的多嘴。
杨度和夏寿田心中没鬼。自然是看的有趣。
可长着一个玲珑心的杜月笙听着这话感觉有些刺耳,联想起来外面的一些传言,脸色顿时不太好了。杜心五对于帮派参加政治事务是非常反感的,自古以外,江湖人以个人身份当官的不少。但是牵扯整个帮派进入官场的,没有一个好下场。
而杜月笙的某些做法,已经触及一些青帮大佬们的底线。
帮着‘国党’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大部分打着募集资金的口号,其实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杜月笙的心思。这家伙对官场有想法,这一点杜心五就算是作为前辈也不好干涉,毕竟当官也是光宗耀祖的好事。但将整个上海的青帮都拉进来,就有点过分了。
杜月笙听着耳朵里像是被刺一样难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实在坐不住了。起身告辞。
“把你带来的东西带走,老头子腿脚不利索了,提不动这些阿堵物!”
杜月笙站起来,脸色铁青的抱拳道:“多谢老前辈教训!”
“教训称不上,只是不忍看到弟子们的将来像是草纸一样被丢弃,官场不是那么好混的。”
杨度的眼神是盯着杜月笙的背影,直到最后消失在门口。他这才知道原来杜月笙竟然和‘国党’勾结了起来,也不能说勾结,是双方变相的利用。
‘国党’已经是奄奄一息,除非孙大先生能够重返广东。不然这辈子都别想要翻身。而缺乏资金,缺少人手,甚至不少成员连安全的落脚点都难以保证的‘国党’自然也不在乎杜月笙的身份,大肆拉拢之下。双方一怕集合,杜月笙筹备部分资金,并为‘国党’购买军火。
如果,‘国党’重返广东无望,那么按照孙大先生的脾气,他是一个不甘于失败的人。肯定会在上海有所举动。
而上海是什么地方?
皖系的卢永祥,英国人、美国人、还有浙军共管的区域,一旦杜月笙陷入太深,那么对于整个他身边的人来说,都将是一场覆灭的灾难。而杜月笙还茫然不知的想要在刀尖上跳舞,财富上的膨胀,让他开始对权力也热衷起来……
杜心五是看在同门的面子上,才点了下杜月笙,不要陷入太深。
另外,他有一个身份是青帮的龙头,虽说极少参加青帮的集会,但也不会坐视名义上的那些徒子徒孙,成为政治斗争中的牺牲品。就算是他当年追随宋教仁投身革命,也只是以个人的身份,一旦牵扯到帮会,带来的变数实在是太危险了。
杜心五当然知道杜月笙是憋着一肚子火离开的,但他并不在意,反而笑着对夏寿田道:“这个小家伙最近两年风光了,要是没人给他泼一下冷水,都快要找不到北了!”
夏寿田不好对一个不熟悉的人评论,只好尴尬的笑一笑,随即开始说自己的来意:“杜教授……”
杜心五摆手打断道:“当年你们在背后叫我杜疯子,我觉得挺好,教授不敢当,再说我创办的那个农业大学,政府可没有投入一分钱,都是空架子。”
说到这些,连杨度都开始尴尬起来。
当年正值辛亥革命刚刚成功,民国政府还是草创阶段,袁世凯对‘国党’的人本来就有成见,当然对方也一样有。只是双方都是维持着一种面和心不合的状态而已。
这种情况下,杜心五想要在燕京教育界获得足够的资源,政府是不会管的。
有这个能力的也就是蔡元培,不过蔡元培不算是‘国党’内核心人物,虽是元老,但一直比较高端。自身还是清末的翰林老爷,在清廷的遗老遗少中,也有不错的声誉,自然不会一视同仁。
“当年杜兄也是有苦衷的,只是太出阁了一些,让人难以接受。”杨度唏嘘道,其实也有愧疚。杜心五是文武全才,也是学贯中西的大才,却被逼的装疯卖傻,也和他们这些袁世凯的幕僚有一定的关系。
如果当时他们保一下,说不定是另外一种情况。
杜心五想起在燕京装疯卖傻的经历,其实他也知道不装疯卖傻,袁世凯估计也不会对他下手。低调一些就足以让他在燕京做一个被人遗忘的寓公。只不过性格不羁的他选择了另外一条路,装疯,大冬天的穿着裤衩,打着赤膊短裤,从西直门一直跑到安定门,在燕京闹出了一场大风波。
然后,就传出杜心五疯了的传闻。
这段经历虽说有心酸的成分,但性格豪放的杜心五并不在意,甚至还和王学谦说起过。可惜王学谦的性格比他要跳脱多了,一语中的指出,裤衩是败笔。
不穿裤衩才是真疯,穿裤衩,是装疯。
聪明人一眼都能看出来,当时袁世凯放弃监视杜心五,主要是因为杜心五不过是‘国党’的边缘人物,是不被重视的棋子。要不是杜心五涵养了得,当场就要和王学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