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锟仿佛像是一个从大杂院走出来的野汉子,出出让民国的大佬们意外。
尤其是已经十拿九稳的情况下,曹锟还在西苑大摆筵席,宴请所有的议员出席。
这天下午,在浙江会馆的王学谦,悠闲的坐在院子的天井里喝茶。茶是开化的龙顶。这种属于雀舌一类的嫩芽,很符合王学谦的口味。不过,他显然注意力并没有放在喝茶上,反而对于这两天浙江议员的‘遭遇’非常感兴趣。
马寅初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嘴角抽搐着,想要否认……
“钱我拿了!”
说完这句话,马寅初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浙江的议员很多都是新当选的。由于政坛的变化,导致很多老议员要么辞去议员的身份,表示中立。反对的。也多半去上海当了寓公。至于新当选的议员,不少都是拥有留学经历的高级知识分子。
马寅初的当选,让他很意外,让王学谦也很意外。
他似乎从老马憨厚的表情上,看到了老实人心里头的歪心思。其实马寅初确实很紧张,他没有受过贿赂,当然以前也没机会。头一次受贿,还出彩了,竟然是收的总统候选人。三军大元帅的贿赂。这钱让他拿在手里,有种烫手的痛感。
“听说你还跟着去了前门的八大胡同?”
“没去!我老马的人品?”
“我可听说了,陕西巷的小南班最近传出了一个怪事,听说有一个教授。叫了姑娘之后,半晌没有开口。直到姑娘敷衍的靠上来,这位教授才开口说了一句话……哈哈……老马,真有你的……”
“胡适这个混蛋。”马寅初低下头咒骂道。
他不知道陕西巷的规矩。当然他也没有去过这种地方,想着是老同学的邀请就跟着一起去了。去了,就觉得不对劲。更是出了一个荤段子,让人不觉捧腹。
他说:“……姑娘,我能摸你吗……”
“姑娘说:不能。然后你怎么说的……”
“子高,给我留点面子!”马寅初羞愧难当,捂着半边脸,低着头,一副不敢见人的样子。
马寅初求饶道:“本来胡适挺靠谱的一个年轻人,没想到在燕京城才两年,就学坏了。”
一边求饶,一边抱怨胡适的堕落。
不过很快,有一个人帮他解围了。黄楚九慌慌张张的从街上窜进了浙江会馆的大门,一溜烟的功夫,捂着胸口靠在天井的楼梯栏杆上,大口的喘气。
拿起桌上的凉茶,一口气喝了个半饱,这才说起了他在街头的传奇经历。
“……原本我还以为在街上遇上了打劫的,倒霉催的,没想到拐了个弯,进了一个死胡同。还以为今天要破财免灾了,可没想到是两个天津人,一开口,就让我认下多少数目的款子。”
“我心说,这两人看着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于是我一横心小心的说:六千最多了……”黄楚九一脸无法相信的回忆道:“本来我想,最多给六千,要是他们再要多,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可没曾想,对方刷刷的写好了一张支票,送到我的手上,一溜烟的功夫,走了……”
说完,黄楚九从兜里拿出一张上面清楚地写着六千元字样的渣打银行支票,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他并没有跟着议员团一起来燕京的,他在山东还有生意,半路上下了一趟船,所以晚来了两天,刚到燕京就在国会匆匆签字之后还没等找到浙江会馆,就碰上了这等好事。
虞洽卿捧着一个西施壶,大摇大摆的看了一眼支票,然后很笃定的开口道:“真的。”
“你怎么知道?”
“我也有一张,已经去银行兑了!”
虞洽卿却舔着脸,丝毫没有上海滩大富翁的派头,既然在第一时间把钱转到了自己的账上。
听到黄楚九在天井里嚷嚷,不少在会馆休息,闲聊的议员都探出了脑袋,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我们都有!”
这下黄楚九也不淡定了,出手就六千大洋,这是燕京人太热情?还是天津人见人就送钱?
有人问:“你去过国会大楼了?”
黄楚九点头道:“本想着来晚了,先去报上名,然后再来和诸位贤兄回合。没想到弄了这么一出,让人好不纳闷。”
“没什么,钱是曹锟给的。让你选他。”王学谦点头道。
黄楚九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原来他漏掉了这么一个关键的细节,可是仔细一算,顿时吓了一跳,国会召开需要583名议员的出席,不然不到法定的名额。那么曹锟给每个议员的钱,就三百万上下。他能吃得消吗?
曹锟弄这一出,连王学谦都很意外,不过既然和他原本的计划没有冲突,也就由他去了。
王学谦见黄楚九不明所以,不得不再一次开导他:“你说。我们原本来选举,准备选谁啊!”
“曹锟!”这下黄楚九的脑子清楚了。
“拿了钱,选曹锟有难度吗?”王学谦不给黄楚九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又是一个问题。
黄楚九本人当然没有疑问了,本来就是来选曹锟当总统的,这下好了,曹锟还给了一笔不小的款子。选他当然没有难度,只是和大部分浙江议员一样,都没有这样的经验。
尤其是。哪里有未来的大总统给议员贿赂的道理,何况曹锟眼下还兼任大元帅。
这样合适吗?
可黄楚九的故事并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