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之间,张作霖又一次伸出手来,像是要握手。
“大帅,我们刚才……”
王学谦心说,这位什么毛病,张作霖捂出了一身的臭汗。连张作霖的手心都是湿漉漉黏糊糊的,王学谦也觉得有些恶心啊!
只好提醒张作霖。他们刚才已经完成了见面的礼节。没必要那么麻烦,可张作霖毕竟是当大帅的,随口说出的理由,霸气十足。却透着那种没理也要搅三分的霸道:“刚才的不算。”
“那个,不是不算,是不够敬重,老……那个本帅认为要重来一次。”张作霖舔着老脸说,丝毫没有感觉不妥的意思。
“老家哪里的呀!”
“浙江余姚。”
“海边啊!东北也有海边,地方宽敞的很,你要是来东北的话,马跑一个时辰的地方,就是你的……”张作霖眼神充满期待。在他的理解中,从海边搬到海边,似乎没有挪地方。
“王家在余姚七百年。家族需要延续,但绝不会迁徙。”
“是啊!父亲,王家的族上是王阳明先生,这是孔孟朱三位圣人之后,公认的圣人。不管是什么身份的读书人,就算是状元。去余姚。都要去王家宗祠祭拜一下圣人的……”
张作霖也编过家谱,可问题是。他连自己祖上是河北人还是山东人都分不清楚,总之是闯关东来的东北。既然不清楚祖上的来历,这就简单了,其实张作霖是看中了汉朝的张良当他的祖宗,这个应该没错,汉朝的话,算起来也有两千多年了,张家就是一个两千多年的家族。要不是杨宇霆黑着脸告诉张作霖,张良是六国时期的韩国王族,姬姓,韩氏,根本就不姓张。
这下让张作霖吓得脸都白了,他读书少,那是家里头穷,可要是说出去认一个祖宗都认错了,这辈子还怎么见人?
所以700年的家族,在他眼里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再说了,他连王阳明是谁都不知道,可是‘圣人’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仿佛主身后的那一轮法相,顿时闪耀出万丈的光芒。
“圣人,和孔圣人一样啊!”张作霖艰难的咽下了一口口水,和他认张良做祖宗不同的是,他连张良是哪里人都不知道,光听说书的说过,有过那么一耳朵的记忆。可王家就不一样了,祖宗祠堂放在哪儿呢?还有墓地,说不羡慕那是假的,可更让他敬仰的,读书人的家族出来的,还是满肚子流脓的读书种子,他的这种敬畏,更多的是害怕多一点。
“兄弟……那个啥,我们家六子,还算机灵,你可使劲的使唤他,那个,以后也不要叫大帅,多见外,叫大哥也成……”张作霖一如既往的看到读书人的语无伦次,把辈分都弄乱了。
弄得王学谦也不太好意思,只好勉强答应,他和张学良平辈论交情,怎么可能叫张作霖大哥?见张作霖实在热得受罪,这才开口道:“伯父……”
“哎……”张作霖那个舒坦啊!就像是喝了冰镇酸梅汤似的,透着爽快。
王学谦无奈的摇摇头,心说这年头大帅们没有一个正常的,不过看着张学良跟着遭罪,这才建议道:“我还有一套清爽的衣服,要不给伯父换上吧?”
“这个?”
张学良不敢说了,因为犯忌讳,张作霖的性格那是宁死也要争一把面子的主,穿元帅服就是热死,也不会脱下来的。可张作霖一来确实热的有些精神恍惚,另外对于读书人的敬畏,让他认为读书人身上什么东西都是好的,什么都是香的。
张作霖试探的问:“和你身上的是一样的?”
“恩,都是一起做的,不过穿过一次,已经洗过了,伯父要是……”
“不介意!”张作霖还没等王学谦客气完,就开口道。
陈布雷将身边的藤箱递过来,张作霖换衣服的时候。还拿捏一阵,以为陈布雷就是一个下人?
“这位也是读书人?”张作霖挑眉的样子,确实让人讨厌。仿佛小人得志一般的让人无奈。
陈布雷一愣,随后笑道:“在下是宁波府癸卯年的府首,算不得读书人,那时候十六岁年轻不懂事,只能是算进学了吧?在先生门前充当马前卒,让大帅见笑了。”陈布雷别说张作霖这样的大人物,就是当年在宁波的区长乡长他都不敢得罪。何况是张大帅的霸气,哪里是那等虾兵蟹将能比得上的?
张学良解释道:“府首就是秀才里面的第一名。”
“要你多嘴!老子知道。”张作霖感觉儿子有驳他面子的嫌疑。这些东西他是懂的。当然,秀才第一名,那是要比杨宇霆还要厉害的多啊!再说了,文化重镇的宁波府的府学。那里是辽宁法库县的治学能比得上的?
张作霖唏嘘道:“年轻人,大有前途啊!”
这下,连陈布雷都有些哭笑不得,心说:“我都拎包的干活了,还大有前途?”
兴许是真热的受不了了,张作霖拿到了衣服,就飞快的窜进了他的汽车,拉上车帘,反正外面的人也看不到张大帅的行径。再说了。张大帅就是喜欢在人前摆出一副威严的派头,其实在家里,坎肩老布鞋穿着。手上拿着芭蕉大蒲扇……怎么舒坦怎么来的主。
很快,除了身上熏出一股子咸菜味之外,张大帅一脸清爽的从车上下来。
带上了圆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