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庄里,小两口的生活因为李明卿的到来,略起了一丝波澜,其后又恢复成之前的平淡温馨。
过了没两天,已是二月末,寒冷的天寒意越发浓,如鹅毛一般的雪花飘落而下,不大工夫,扫得干净的地面上又落了一层雪白。
大雪一直不停,下了四天四夜,等到第五日清晨,才渐渐收住。
整个田庄,目之所及之处银装素裹,就象是被一床厚厚的雪棉被盖住,纯白、清素,却也冷彻人的心扉。
早上起来,李靖行仍旧去习武,只是这几天,地点一直换成了室内。
千柔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才慢悠悠起来,坐在窗下梳洗。
正理着鬓发,突然妙音冲了进来,满眼是泪,跪下道:“求二少奶奶开恩,允奴婢回家一趟。”
千柔忙搁下梳子,伸手将她拉起,温和的道:“回家罢了,我自不会不允,怎么哭了?莫非家里出了什么事?”
绯红亦劝道:“二少奶奶心慈,你有事只管说就是。”
妙音抽泣道:“奴婢不是家生子,十年前家里穷,被父母卖进侯府,签了死契。奴婢家在周家湾,离这里有十几里路,家里底子薄,兄弟姊妹又多,境况一直不好。奴婢进了府后,虽然将月钱、赏钱都贴补了,还是没有什么起色。刚才我爹爹冒着雪,亲自找了来,说是娘病倒了,家里也断炊了。”
她说着泪水流得更多,脸上有几分不好意思,却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求二奶奶体恤,允了奴婢回家,再给奴婢支十两银子。奴婢如今没能力还,但可以从月钱里面扣。”
千柔忙道:“这是什么话?你家里有难处,我岂能不体恤?绯红,你给她拿一百两银子。”
转头又去看妙音,柔声道:“你去找铁槐管事,让他给你两袋子粮食,再派个马车,好生将你们父女送回去。”
妙音呆了一呆,结结巴巴的道:“这也太多了,奴婢当不起。”
她来千柔跟前恳求,心底自是存了一丝指望,盼着千柔能赏点银子,帮自己家渡过难关。
却是没想到,千柔一出手,竟是这样的大手笔。
千柔摆手,温和的道:“没事儿,我没能力就罢了,既然有点能力,自然不能让手底下的人吃苦。好了,我知道你此时心急如焚,旁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你去陪着家人用了饭,快点赶回去吧。”
妙音自是一脸感激,跪下磕了头,方才含着泪去了。
待她去后,千柔叹息道:“素日里她的打扮是最朴素的,果然是有缘故的。”
贫贱家庭百事哀。
千柔前世,一直是独自拼搏,很明白生存的艰难。
来了这古代,虽然她的路是越走越顺的,但她从来就不是养尊处优的贵小姐。她很清楚,在这个时代,很多寻常的百姓,光是生存下去,就得花费所有的心力。
至于享受生活、追求理想什么的,于他们是奢念。
她想到这里,再也无心装扮,站起身踱步,看着窗外的雪景道:“本是要转暖的时节,却来了这样一场大雪,不知多少家庭会如妙音家那般,陷入窘境没法子爬出来。”
绯红亦叹息,一副唏嘘不已的模样,轻轻道:“这是天灾,非人力可以扭转,小姐不必太难过。”
“非人力能逆转吗?”千柔沉吟,摇头道,“天气是没法子改变,但我们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来帮助那些灾民。”
绯红错愕不解:“小姐打算怎么做?”
千柔轻轻一笑,解释道:“咱们拿些东西出来,去雪灾最严重的村落赈灾吧。我记得,林大哥给我的添妆里,有一座庄园,上等田地五百亩,这些,都是你打点的。”
绯红颔首道:“的确是奴婢处理的,那庄园和田地,都在这附近。前段时间,奴婢还专门去看过,林大少爷安排的管事很得力,都打点得很好。”
“那就好,”千柔唇边笑容微深,看着她问道,“你既然去了,应该知道庄子有多少存粮吧?”
这些事宜,她本是交给绯红全权负责的,自然就没过问。
绯红答道:“去年粮食丰收,因为价格低,那管事并没有卖,都堆积在库里,还有佃户们上交的粮食,也都攒着了,估摸着,总有上百石吧。”
一石是一百二十斤,上百石,那就有一万多斤了。
千柔便颔首道:“这个数字不算少,却也不算多,这样吧,你去将大管事铁槐找来,我跟他商量一下。”
绯红满腹不解,却没有问,只依言去了。
千柔便只草草梳洗了下,就闭眼沉思种种细节。
一时铁槐过来,很恭敬的行了礼,垂首听命。
对于这个二少奶奶,铁槐很尊敬,也很敬佩。
毕竟,二少爷的性情,他是了解的。二少奶奶能在短短二十几天内,让一个纨绔宛若新生,这能力,实在不容小觑。
旁人怎么看待的铁槐不知道,但他心底,却是早将千柔列做李府中必须好好尊敬的人物。
因天气冷,千柔便让绯红给他端了杯姜茶,让他喝下暖暖身子。
这一体贴举动,自是让铁槐感动,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照千柔的主意行事,不折不扣将她交代的事情办妥。
等他喝完了,千柔方才步入正题,温和的道:“今儿个找大管事来,不为别的,就想问一下,李府这田庄大得很,良田也多,存粮必定不少吧?”
铁槐愕了一下,才答道:“上好的粮食,已经都供应到府里了,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