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认下了,但心底到底是不情愿的。
他便鼓着气道:“靖行,是你自己要舍弃李家的,既如此,我也不能给你分什么东西。我在东门处有一个小四合院,那是我的私产,念在骨肉亲情的份上,就送给你们。除此之外,你们只能将顾氏的嫁妆带走,其余的,想都不要想。”
他说这番话,一则是赌气,二则,也是有自己的谋算。
不给儿子银子,他们的花销,就都得靠嫁妆来支撑。时日长了,就算千柔舍得,李靖行长期吃软饭,面子上也是挂不住的。
到那时,他自会上门来求自己,说出重归李府的话。
李靖行欠身道:“有房子就很好了,多谢父亲。”
他本不愿拿李府的东西,转念想,能省一笔是一笔。
再者,是父亲心甘情愿要给的,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故而,他便大大方方接受了。太夫人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露出淡淡的笑容,旋即挥手道:“好了,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你们累了一天,下去歇着吧。”
李靖行闻言正合心意,忙道:“既如此,我们走了。”说着便同千柔一起行礼,起身自去了。
两人并肩而去,看上去,真是一对佳偶。
如花美眷,就当如此。
太夫人唇边笑容微深,转过头来时,却见李靖希死死盯着千柔的身影,目光似淬了毒一般。
太夫人登时笑容尽失,淡淡向李明卿道:“让人将靖希抬下去歇着吧,还有顾四也弄走,省得让人看着心烦。”
李明卿颔首,忙去安排了。
过了一时,房中只剩下母子两个。
李明卿迫不及待问道:“母亲,你为什么会答应靖行的要求?”
他在屋里踱着步,声音染上了几抹焦躁:“我只有靖行、靖希两个儿子,靖希废了,靖行就该是我当之无愧的继承人。你让他走,我这侯位怎么办?难不成,你想让我传给二房的人吗?”
太夫人皱眉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这样沉不住气?我允靖行离开,自然有我的理由。当初,相士看着靖行,曾经说了一句‘将相之才,贵不可言’,这事儿,你还记得吗?”
李明卿忙道:“自然记得。”
太夫人微笑道:“既然记得,就该支持他才是。你这侯位虽显赫,却不至于贵不可言。”
她抬起头来,神色似乎有些悠然,声音却带着激励人心的振奋:“雏鹰想要高飞,就该让它经历风雨,让它历经磨难,自己成长起来。靖行一直活在侯府的庇佑下,即便打算奋起,也不会有什么大成就。因为有所依凭,与生俱来的惰性难以克服。倘若放他离开,所有责任他都得担起,到那时,他自会奋起的。”
李明卿皱眉道:“母亲这话,乍一听挺有道理,但他出去后,便得日日为柴米油盐发愁,琐事缠身,只怕还不如在府里自在呢。”
太夫人摆手道:“这便是你多虑了,他有个好媳妇,一点都不缺银子。他那娘子聪明又大气,必定能将他吃得死死的。我相信,他即便吃软饭,也会吃得很欢喜。”
她说到这里,眸中有亮光一闪而过,声音也带着沉沉的期盼:“说实在的,虽然有相士之言在前,但我一直不太敢相信。如今瞧靖行,的确还是挺有担当的。他自己知道奋起,又有贤妻相伴,来日成就一番事业不在话下。我们李府年轻一辈,最出色的,必定是他。”
李明卿撇嘴道:“母亲期盼的,儿子自然也想看到,但他一张嘴就是出族,实在太过分了些。”
太夫人失笑:“一大把年纪了,莫非还跟儿子计较?再者,他这样,自然全是为了他娘子,才不得不离开。想不到,我李府竟也能出个痴情种子,真是难得。”
停了一停,转而道:“不过,他那娘子,值得他如斯钟情。”
李明卿哼道:“所有人都处置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太夫人叹道:“看似所有人都得到惩罚了,但靖希终生毁了是事实。你虽然口口声声说,靖希是咎由自取,但你心底,真的对二郎媳妇无怨吗?”
李明卿缄默不答,心中思绪滚滚。
说实话,怎么可能无怨呢?靖希行事,的确有些过了,但顾氏手段之狠厉,也是无人能及的。
好好一个儿子,瞬息功夫,终生万劫不复。
这报复,太狠了,他实在接受不了。
之前,对于二郎媳妇,他还挺欣赏的。
经历了这一番变故,他心里只剩下怨气了。
太夫人拧着眉道:“这便是了,虽然你心里清楚,此事二郎媳妇并无过错,但亲情在你心中,占据的位置更重要。靖希这事,会一直在你心里累积着。只要看到靖希,那怨气,会越来越深,永远都没法子消弭。时日久了,不用别人说,只怕你自己就会动手,对付二郎媳妇。”
李明卿脸色变幻,沉默许久,旋即叹息不语。
之前他并没有深想,但如今被太夫人一语道破,沉思一下,却是不能理直气壮保证,自己不会生出对付顾氏之心。
毕竟,儿媳跟儿子,是没有可比性的。
太夫人见他无言以对,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温和的道:“此是人之常情,你倒不必羞愧。靖行是个明白人,看清楚了这一切,自己开口说要走,我顺势就应了。一来,可以让他远离纷争,尽情翱翔;二来,二郎媳妇走得远远的,你即便生出坏心,也没法